哭泣的小狗 


							








接連許多天，深夜在睡夢中，我被一隻小狗的哭泣聲吵醒。小狗的哭聲，先是那種


壓抑著的嗚咽，讓人覺得一種飽受委屈的淒涼。在低沉的嗚咽聲中，有時又有一種


壓抑不住的放聲哀號。





聲音好像是來自我家後院一帶。會是誰家的小狗呢？仍有些睡意的我忍不住在想。


我知道不會是隔壁瓦里家的狗，因為他家的是年老的大狗，而且這段時間他們已經


出城，沒人在家，不會有狗的。於是我想起，不知會不會那天傍晚我所看到的那隻


puppy？





那個周末的傍晚，我在前院剪草，整理環境，住在對門的 Fred 開車回來，看到我


就過來寒暄一下。正談著，一輛轎車緩緩駛到我家前面。車子停好後，一位年輕的


女士打開車門，手上抱著一隻小狗，向我走來。





「有什麼事是我可以為妳效勞的嗎？」我問。





年輕的女士說：「據聞你家裡養了一隻狗，是嗎？」





我笑著說，我並沒有養狗，所以，妳的據聞是不正確的。





Well，那麼你大概就幫不上忙了。女士說。





這時 Fred 喚了女士的名字（原來他們是認識的），開腔問她是怎麼回事？





女士說，附近一棟房子的主人，因為房貸繳付不了，房子被貸款的銀行收回。房子


的主人被迫遷出後，銀行派人前往檢驗房子，發現這隻小 puppy 被遺棄在房裡。





小狗好像知道自己沒人要，乖乖的躺在那女士的雙臂裡，靜靜地，不鳴不吠，只是


那雙亮亮的眼睛望著我們，真是楚楚動人，令人憐愛。這隻黑色有黃色斑點的小狗，


看來還未滿一歲呢。





Fred 說他家已有兩條狗，實在沒法再多養一隻。他指著我說，這位 X 先生要上班，


而且一個人住，養狗也不方便。





女士有點焦急的說，要趕快為這隻小狗找個家才行。





我突然想到隔壁的瓦里原來有兩隻狗，最近死了一隻，也許他和家人會樂於收養這


隻小狗的。





女士覺得是個好主意，於是抱著狗到瓦里家按門鈴。





我問 Fred 這位女士是什麼人？他說：「是位房屋仲介，就住在你家後院那一頭的


附近呢。」





不久，女士抱著狗從瓦里家出來。





 Fred 問道：「瓦里家不要這條狗嗎？」





「呃，」女士說：「他們一家要出城一段時間，必須等回來後才能考慮這件事呢。


如今，我只有暫時照顧這隻小狗了。」





我躺在床上沒法再成眠，小狗此刻想必是在那位女士家吧？我想到在這景氣很不好


的時期，很多人失業了，到處是付不出房貸而被銀行收回的房子。一家人頓然沒有


收入，流離失所，的確是件悽慘的事情。這家人想必是自顧不暇，才會遺棄寵物吧？


然而，將一隻小 puppy 丟在房裡不顧而去，的確也是相當殘忍的一件事啊。





一、兩個星期後，瓦里一家人回來了。我依然夜夜聽到小狗的嗚咽。但是有一天，


我看到瓦里的女兒莉莎在後院種花，有一隻小狗跟在她身旁。我凝神望去，啊，那


就是我上回看到的，那隻被遺棄小狗啊！顯然瓦里家收養這隻小狗了。





小狗搖著尾巴，在莉莎身旁跟前隨後。莉莎不時會停下來跟小狗說話，有時還會取


出一些 treat 來餵牠。





小狗哭泣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歷經兩個月後，深夜裡，我終於沒再被小狗的哀號聲


所吵醒。





昨天下班回來，停好車，看到瓦里正在前院，也就過去和他寒喧一下。在談話中，


我說，我看到你收養那隻小狗了。





是啊，瓦里說，那是隻精力充沛的可愛小狗呢。





「起初老聽到牠夜裡的哀號，不過最近我就沒再聽到了。」我說。





「牠是很少再悲鳴了。不過，被遺棄的傷痕，就算是對一隻狗而言，也是非常深刻


的吧？有時深夜牠在睡夢中醒來，大概是想到自己被遺棄的事實，仍然還會悲從中


來的嗚咽呢！」瓦里說：「那樣的傷痕，需要許多許多的愛，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才能治癒的啊！」





動物尚且如此，何況是人呢？








                (2009-09-18)          


 


【附記】 





這篇心情日記算是「一隻失去主人的小狗」（寫於 2009-06-02）的續篇了。這隻


小狗被瓦里家人收養﹐也算是運氣不錯了。我有時看到他們在後院種花除草時﹐小


狗跟前隨後的﹐看起來蠻快樂的﹔有時我看到瓦里牽牠出去溜答﹐牠顯得精力充沛


的一直往前竄。





這是「一隻失去主人的小狗」的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