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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最近很忙,志工那裡請了假,但有個老人固定時間我還是會去看他。前幾天細雨清寒漠漠,我去看了鄒爺,八十幾歲的獨居老人,準備帶他去醫院看診拿藥。 認識鄒爺是在二年多前的某天午後,照例按著機構給的住址找到他家。爺爺冷峻的臉龐,不多說一句話,瞄著妳進出,幫他洗床單、衣物及整理環境。幾週後,我再到他家,這次帶了自己做的小糕餅,跟他說:「鄒爺爺,這是我做的喔,裡面的糖少又酥軟,不怕傷牙齒,您老試試看。」鄒伯的臉色柔和許多,我瞧見牆上掛著他的軍旅照,便順口問了:「鄒爺,以前也是軍人啊,那您認不認識某某某?」只見他神色激動的從椅子上站起,說:「他是我以前老長官、老長官啊,妳知道他?是五星上將退下來..」我愣了會,吶吶說:「他是我爺。(外公的暱稱)他老人家走了。」我倆一老一少在屋裡默久,鄒爺紅著眼說:「長官走的時候,我去瞌過頭啊,他那麼好的人不容易啊。我跟他好幾十年了。我看妳就覺得面熟,就看妳教養好,說話很大體。原來是長官的孫女啊,好,好」那次意外相逢後,每次去看鄒伯,老遠就瞧見他在巷口徘徊。 這天,我跟他約九點,卻遲到了半個鐘頭,爺爺問我,你約幾點鐘啊。我說九點,他又問,那現在幾點了,我說:爺爺你別生氣,我出門前有事耽擱了,說著說,陪了很可愛的笑容(我自己認為的),鄒爺拿我沒辦法,咧了嘴笑笑。 鄒爺看醫生很好玩,拿了藥,老爺爺看不太懂藥袋的字,我便幫他做記號:在藥袋上作記號,白天吃一次就畫個太陽,晚上吃就畫個人躺在床上,一天兩次每次一粒畫兩條槓一個圈圈,以此類推。後來,他又想了個辦法,取諧音,於是氣喘的藥我寫上「七川」,止癢的就寫「子羊」,抽筋的寫成「秋金」,治流鼻水的就寫著「比水」,倒也簡單明瞭。我多半邊大笑邊完成,覺得有趣得緊。 有次,我忙著去拿份報告,爺爺就請窗口藥劑師幫忙,一個女藥劑師畫了圓圈做太陽狀,分射出六道線條如光芒,問爺爺看不看得懂這是什麼,不曉得是開玩笑還是爺爺真的看不懂,爺爺說,這是什麼?烏龜啊?當場弄得大家又尷尬又好笑。這樣訪視陪醫的日子過了二個春夏青冬。 最近,爺爺打電話來說這幾天要回大陸去了,年底左右才會回來,今天我去,就是幫爺爺整理藥物讓他帶去大陸吃,七川、子羊、秋金、比水,一一正楷寫清楚。分類好所有的藥,離開前我說:爺爺您回大陸要多保重,這幾天我事忙,沒有辦法陪您吃飯、替您餞行,有點捨不得您回大陸那麼久見不到,有什麼事一定要打電話給我。說著說著,爺爺緊緊握住我的手,眼眶都紅了,顫抖雙手激動地說謝謝、謝謝,妳對我那麼好,常常來看我,就好像我孫女一樣。妳那樣的善解人意,老長官一定很欣慰啊。我笑了笑,站在巷口又揮了揮手,才離開。 走入街上,望著雨絲點點如春愁,心下欲言似張無邊的網,如果不是這樣的服務,怎會與這些不相識的老人家有這樣相處的緣分,這其中有很多喜樂,很多無奈也有很多的際遇。但我還是不懂,小雨為什麼不停,這時的我,究竟在感傷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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