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姚子奇前世

第二十九章

　　難怪會有那麼熟悉的感覺，因為他曾經撞進這堵胸膛過。

　　他是沈惟真。

　　姚子奇在心裡哀嚎著，為什麼要讓自己扮成女人的情況下跟沈惟真重逢！？

　　眼前的沈惟真，換下之前那身月牙白的回族服飾，改穿簡單俐落的青色漢衫，不過腰際上依舊是不避諱的將彎刀直接繫在上頭。

　　還在思索該怎麼度過這個難關時，身體突然凌空飛起，沈惟真抱起姚子奇飛身閃過從後方打來的暗鏢。

　　難道被發現了？

　　姚子奇心裡這麼想的同時，沈惟真已抱著自己跳進藥舖裡的一角將他放下。

　　「姑娘，失禮了！」抱拳欠身，沈惟真轉身飛出藥鋪。

　　沈惟真沒認出自己？

　　沈惟真被誰襲擊？

　　一連串的問題沒有答案，外頭鬧哄哄的，似乎有打鬥的聲響，姚子奇這樣想的同時，隱身在藥舖裡的幾名蒙面人在此時跟著沈惟真飛出店外，撿回自己的斗笠，姚子奇小心的移動到窗口偷偷瞧著外頭的情景。

　　一名少年，一名長相堪稱『第一』的美少年，看他那張俊逸的容顏，說是俊俏亦未免淺譽了，他每一個部位都美得令人驚嘆，無論是那雙斜飛入鬢的秀眉或是如晴空寒星那般清澈澄朗的星眸，抑或是端秀而挺直的鼻梁和紅潤誘人的紅脣，襯著他那有意無意間的憂愁之態，他的整個外形，都隱隱流露著一種無可言喻的美。

　　就連一向自恃甚高的姚子奇都覺得這位少年真的很好看。

　　而且，這位美少年跟他一樣，都有一頭金黃色的頭髮，雖然跟自己比起來顏色有些淡，看起來似乎也比較柔順。

　　而此刻，美少年秀眉緊皺著，空手打翻了一名蒙面人，沈惟真則在一旁替美少年將幾名蒙面人踢飛。

　　這下姚子奇可疑惑了，蒙面人攻擊這位美少年，是因為他也有一頭金髮讓蒙面人認錯人，還是因為他們主子是大變態專門喜歡抓美少年？

　　而沈惟真是因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是因為認識這位美少年？

　　不過，無論事實是如何，姚子奇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把剛買好的藥包慎重的綁在一起揹在自己背上，單手隨便抓起一旁架上的藥材，在被老闆發現之前破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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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街上的亂鬥讓老百姓們紛紛走避繞道，商家們也紛紛關上門以免被波及。

　　沈惟真與美少年被蒙面人們團團圍繞住，蒙面人也在此時抽出刀劍，拿出準備好的『冰蠶絲網』，似乎打算直接網住他們。

　　美少年臉色非常遭，這一連串突如其來的攻擊讓他很困惑，但他也不會傻傻的讓人家抓，看著越來越接近的蒙面人們，沈惟真眼神一黯，似乎要動真格的準備拔刀。

　　突然，天空降下一抹人影，衣袖一抖，飛出滿天的暗鏢，蒙面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提劍揮開暗鏢紛紛往後退開，就趁著這麼一點空檔，人影一手拉一個，跳上屋簷、幾個翻越，轉眼間便消失在街角。

　　喀嚓喀嚓的清脆聲響，不像是擋下的暗鏢所發出的鏗鏘聲，定眼仔細瞧，竟然是人參片，回頭卻已經找不到那三人的身影了。

　　「給我搜！」帶頭的蒙面人氣憤的大吼著，跟著一場追迷藏便在大興城的街道上上演。

　　雖說姚子奇手上帶著兩個拖油瓶，不過好歹他在大興城被追了那麼多次，自然摸清楚了每一個暗巷與密洞，帶著兩人躥躥躲躲的，能閃就閃，閃不掉的就出拳頭，再加上這兩個拖油瓶還挺爭氣的，他們很順利的來到城門口。

　　將斗笠帶到美少年頭上，讓沈惟真一手牽一個，佯裝是尋常人家的混入人群中，在蒙面人追悼城門前，他們已經順利的逃出城了。

　　三人一出城門就開始跑，不停的跑呀跑的，直到確定後方沒有人追來，姚子奇才改向帶著其他兩人往天琴所在的小茅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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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你們兩位的出手相救！」

　　才剛停下來，美少年就非常禮貌地彎腰一鞠躬，客氣的道謝。

　　「不用客氣，我想真正該謝的人是這位……姑娘……」沈惟真看著身旁的那位『姑娘』，越看越覺得這位『姑娘』似曾相似，很像那個脾氣很硬、很愛逞強的那個人……可是……不可能呀……

　　「不用看了，就是你想的那樣！」姚子奇一把扯掉自己的面紗，早在出手救沈惟真時他就知道隱瞞不了的。

　　「………」忍住。

　　「………」瞪。

　　「………」不懂。

　　「……」要忍住。

　　「……」狠瞪。

　　「……」還是看不懂。

　　「噗……噗、噗哈哈哈───啊哈哈哈───」忍無可忍的放聲大笑。

　　那是非常難聽、非常離譜的笑聲。

　　姚子奇只是放任沈惟真笑倒在地，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萬分不悅的進到屋子裡，無視還倒在地上的任飛翔，姚子奇換上自己穿習慣的衣衫，走到床旁確定天琴的狀況，雖然沒有改善卻也沒惡化。

　　替倒在地上的任飛翔加一條毯子，拿起藥包打算到外頭去煎藥，門口笑倒在地的沈惟真似乎終於笑完了，姚子奇不想理他，準備煎藥的爐子和柴薪，替自己拉了一把小椅子坐下，開始專心的煎藥。

　　笑也笑完了，沈惟真這才好好的面對一直傻愣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美少年。

　　「沈惟真。」兩手抱拳的對美少年自我介紹。

　　美少年有些遲疑的樣子，秀氣的臉蛋上寫滿著無措。

　　「阿奇，怎麼不來打個招呼呢？」姚子奇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叫喊，心裡還在記恨他剛剛的嘲笑。

　　「他是姚子奇，雖然我不懂他為何剛才要扮女裝，不過如你所見，他是個堂堂男子漢。」替姚子奇做了介紹，卻意外的發現美少年的臉色變了。

　　姚子奇！

　　他就是姚子奇！

　　美少年萬分訝異的盯著姚子奇，活像在瞧什麼不得了的珍奇異獸，看得姚子奇全身都不舒服起來了。

　　「你看什麼看！」兇的咧！

　　「我、我……我叫衛亞……………………慕容山莊的衛亞……」

　　『鏘啷』的清脆聲響，姚子奇打翻了煎藥的爐子，燒燙的藥水整個淋在他手上。

　　沈惟真在第一時間將姚子奇抱到水甕旁，用大量的冷水沖著姚子奇的雙手，衛亞則先幫忙收拾姚子奇打翻的爐子。

　　「……」姚子奇整雙手被燙的又紅又腫，他卻面無表情或者應該說有些呆滯的樣子。

　　拿出隨身帶著的藥膏，沈惟真小心的替姚子奇上藥，儘管心裡對於姚子奇如此不尋常感到很訝異卻還是以優先處理他手上的燙傷，而一旁的衛亞已經重新替姚子奇開始煎藥。

　　「你是怎麼一回事？」無端打翻爐子，這不像是姚子奇會發生的錯誤。

　　「……」沒有回話，姚子奇只是瞪著自己受傷的手。

　　「阿奇？」

　　「他……是誰？」問，他問沈惟真，問的莫名奇妙，沈惟真卻懂姚子奇想問的是什麼。

　　看了一眼煎藥的衛亞，沈惟真刻意壓低嗓音，回道：「記得嗎？我說我要來中原找我的小師弟，我循著當年的消息一路慢慢追查，卻在一家關門的青樓斷了所有的消息，無計可施時，想起你說如果有麻煩可以到林家堡，就在我快抵達大興城時……也許是師父保佑……我直覺認為，他就是我的小師弟衛亞！」

　　其實，沈惟真漏了一大段，他之所以能認定衛亞就是他的小師弟，是因為他的小師弟左屁股上有一個小胎記，形狀很像一朵小花的胎記，他是怎麼看見那塊胎記的，就是沈惟真特意漏掉的那一段，畢竟不太光采呀！

　　「一路跟隨著他想找機會確定他的身分，沒想到一進大興城他就突然被襲擊了，我沒有多想的就出手幫忙，然後就遇見你了……」想起姚子奇的女裝，沈惟真嘴角又不小心的上揚。

　　不過，他說他是慕容山莊的衛亞，原來這些年來他都在慕容山莊裡，那為什麼不讓慕容山莊的人送他回去，是他記不得回家的路、還是他有了不能離開的理由？

　　現在的衛亞，是否還記得他曾經有個師兄呢？

　　「那個……我把藥煎好了……」捧著藥，衛亞小心翼翼的開口。

　　像是被衛亞的聲音喚了神志，姚子奇看了一眼衛亞，神裡閃過許多不知名的情緒，默默的接過藥碗，朝屋裡走去。

　　「你們……先跟我進來吧！」口氣有些鬆軟，姚子奇變得不像是姚子奇。

　　背對著兩人的那張倔強小臉，此時顯露在外的軟弱，讓他只需一個輕碰，就會碎裂的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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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天琴雖然虛弱，但還可以喝下湯藥，替他將被子蓋好，深吸一口氣，姚子奇要自己打起精神。

　　房門外的沈惟真有些苦惱，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向衛亞說明。

　　小師弟，你還記得大師兄嗎？

　　感覺太突然了吧！

　　我看見你左屁股上的胎記，所以我確定你就是我失散已久的小師弟！

　　這樣講的話會把他嚇跑吧！

　　就在沈惟真煩腦的當下，此刻的衛亞神情顯得有些茫然，似乎在想些什麼。

　　他就是姚子奇……

　　讓莊主在夢裡都會思念的那個姚子奇……

　　嘴角的傲氣、眼裡的光采還有身上所散發的自信，都如聽說過的一樣，是個讓人無法忽視的人，不過，就是這些，才讓莊主無法忘懷嗎？

　　他剛剛聽見慕容山莊，表情明顯的變了，為什麼呢？

　　莊主與姚子奇之間，似乎存在著他所無法觸及的界線。

　　原本，他一直都不曾越矩的想探討莊主的過去，但現在，他卻像吃錯藥的很在意莊主與姚子奇之間的事情。

　　怎麼回事？

　　姚子奇粗魯的將椅子拉開用力地坐下，發出的聲響將陷在自己混亂思緒的兩人拉回。

　　慕容，他過得如何？

　　『咚』的好大一聲，姚子奇將頭很狠的往桌上撞去，這才阻止了剛剛差點問出口的話語，把其他兩人嚇了好大一跳。

　　「我想說的是……」吸口氣，接著道：「謝謝你幫我煎藥，替我省了很多麻煩。」

　　嘴巴很癢，感覺一直有話會不小心跳出自己的嘴。

　　「不用多謝，反倒是我該好好謝謝你在城裡救了我。」衛亞露出禮貌的微笑。

　　「過、過得……自分開後……慕……沈惟真………如何……啊？」姚子奇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沈惟真不曉得姚子奇在講什麼，他有聽見自己的名字，可他真的不懂姚子奇講的話。

　　「這個東西…」拿出兩面上頭刻有慕容山莊的鐵牌，「當作是謝禮，以後若有什麼事情需要，在任何地方亮出此牌，不管是誰都會賣慕容山莊一個面子。」衛亞的說法，就像此牌可以解決世間的萬難。

　　姚子奇一手摀在嘴巴上讓自己閉嘴，假裝是用來撐住自己的下巴。

　　「有那麼神奇？」沈惟真接過鐵牌，心裡漸漸浮現出如何跟小師弟相認的計謀。

　　「因為這是慕容山莊的牌子呀！」衛亞的口氣，充滿著對慕容山莊的驕傲，莫名的，讓姚子奇聽了很刺耳。

　　「你是慕容山莊的誰呀？」忘了該克制住自己，姚子奇斜眼俾倪著衛亞。

　　「我只是莊主身邊的小隨從。」衛亞對自己的身分交代的異常謙虛。

　　身邊的隨從，是不是代表，他一直都在慕容身邊。

　　拿起鐵牌，姚子奇運了十成氣轉至手上，當著衛亞的面前，將鐵牌震得粉碎。

　　「慕容和希是個王八蛋，所以慕容山莊的人也是王八蛋，王八蛋給我的東西都是垃圾，我姚子奇從來不收垃圾！」眼裡寫滿的是囂張，嘴角掛的是諷刺，姚子奇說話非常不客氣。

　　「請你收回你的話！」衛亞表情異常嚴肅的站了起來，他決不容許有誰侮辱慕容和希。

　　「我不收回，你能怎樣？」挑眉，姚子奇下巴搖了搖，表情盡是挑釁。

　　「我會對你不客氣！」衛亞澄澈的星眸此時充滿著不曾有過的怒氣。

　　「我該害怕嗎？」囂張的神情，他是不可一世的姚子奇啊！

　　「你該死！」

　　忍無可忍的衛亞首次爆發了自己的怒氣，衣袖一甩，滿天的金針往姚子奇飛射而去，姚子奇眼神一黯，腳步用力一蹬穿越大門直接往外頭飛去，衛亞一個提氣跟著往外頭追去，留下差點被扎成刺蝟的沈惟真。

　　怎麼回事？

　　他從沒見過如此尖銳的阿奇，像是刻意挑起對方怒火，毫無理由的再找對方討戰。

　　而且，明明小師弟從小性子就都一直很溫和，就算被人挑釁也從不主動攻擊，難道這些年來，小師弟的性子也跟著變了嗎？

　　停止思索，比起在這裡空想著沒有答案的問題，還是應該去阻止那兩個人無謂的打鬥才對。

　　於是，沈惟真也跟著奔出門外，得想辦法阻止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