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一個人　　　　　作者：路魂

11

金勇離世的消息沒多久整個台灣都知道，經過報章大肆報導之後，所有人都替這個為電影界貢獻不少青春的老前輩致敬。電視台甚至將金勇生前拍的電影都拿出來播放。

靈堂之前除了金勇的親人和他相熟的好友之外，還有不少當年合作過的制作人和藝人來。

金皓薰是金勇唯一一個兒子，身穿喪服的他面色蒼白地向著每一位的來客謝禮。由金勇病危直到金勇入土，翱翔天際的人都來看過金勇，除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紀翔。他知道就算去了，都會被拒之門外。因為生前的金勇，從不喜歡過他。

直到金勇入土為安，他都沒有出現。也沒有見過金皓薰。

到了金勇死後的第七天，紀翔終於提起勇氣，推開翱翔天際的門。

一片黑暗的辦公室搖曳著一點小小的光輝，出現在金皓薰的房間中。

「…啊？」本來在文件堆中埋頭苦幹的金皓薰抬起頭，驚見原來是多日不見的人，不禁說道：「紀翔？你不是到外國拍片嗎？」

「因為進度良好，已經拍完了。」就在金勇病危的這一天，金皓薰就安排他去外國拍戲。心知這一定是金勇的意思，無奈他亦必須遵守。

「是嗎……」金皓薰拿起一旁的文件細看著一會後說：「日月光這面有一片新唱片應該不錯，我明天去看看吧…」

「皓薰…」紀翔沒有理會對方手中的文件，反而張開雙手抱著金皓薰道：「別逃避你的感情。這樣的你，比崩潰痛哭更令人心驚……」

「……」

在金皓薰的意識當中，總是存在著金勇和莉鈴擔心自己的身影。雖然他已沒有當時的記憶，但心底裡還是緊記著。

憂心著唯一的兒子會否餓著肚子、會否因心事而睡不著…

所有的心思都放著愛子身上的金勇…

孩子…別讓我們擔心了…好嗎…

那時兩人都沒有說話，任由時間流動。存在著兩人之間除了彼此的氣氛之外，就只有那一聲一聲有規律的心跳聲。

像是兩隻互舔傷口的野獸般，沒有說明原因、沒有一絲溝通，只是無聲地靠著彼此。

「…為什麼呢…」

過了很久，久到金皓薰知道再不說話，他們可能會待到日出。

所以他開口了。

畢竟有一些問題，他們還是要面對的。

「我曾經說過，什麼過錯都可以被原諒。雖知大家都不喜歡你，但我還是抱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心態，認為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大家都會接納你…」

彼此之間的交錯點，就只有多年前的那件事。

他那空白的一年。

「那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是怎樣的仇、是怎樣的過錯…

「為什麼…爸爸他臨死前都叮囑我不要接近你呢……」

那是至死都不能忘懷的仇恨…

那是一生都補償不了的過錯…

「……」略為收緊手臂的力度，這個問題令紀翔他啞口無言。

金勇恨著自己，他當然心知肚明。

因為他只是想像那時皓薰的樣子，都自責非常。

更何況是一直在旁看顧他的金勇？

「告訴我，我很想知道……」

至死都要為他隱瞞著的秘密，至死都不能放下的擔子；

他是何其有幸，能得到這份關懷。

你知道我渴望知道的理由嗎？

不是好奇心，也不是想追究什麼…

而是希望金勇和其他愛我的人，能夠放下那份沉重的擔子。

「我會告訴你，但…今天不是時候，你明白嗎？」

指尖輕輕擦過他的淚，紀翔溫柔地在金皓薰的額上輕吻著。

也許是親人離去的悲傷，也許是周圍的氣氛使然，金皓薰沒有推開紀翔。

只是閉上雙眼，輕扯著對方的衣角，靠在他的肩膀上。

依戀著對方的體溫，吸吮著對方的溫柔，在那陰暗的辦公室中相擁著。

－－直到陽光射入屋裡。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