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 楔子 (紀薰)
四、(有點H啊……大家慎重,避雷)
戲
秋風應侯,星眼倦揉,一點相思,夢裏愁中。
那日黃九郎拂袖而去,何子蕭冒雨去追,哪裡還見九郎的人影?回來後竟染了風寒,本不是什麼大病,奈何一顆心全不在自己死活上,就這麼日漸加重,面色慘白。
友人來見,好勸歹勸,才吃得一點東西。只道是相思損容色,解鈴還需繫鈴人。問他所思之人是誰,他又不肯說,只說是有緣無分了,當下就淌起淚來。
何子蕭眷慕九郎之心天地可鑒,怎知一時情動,做出了叫九郎痛惡的事。想到九郎從此不再來了,便心灰骨冷,顫巍巍端著藥碗,大半都潑在了被褥上。
秋冷霜寒,風淅露漙。何子蕭執意將小榻挪出籬門之外,歪在上面等著。微薄的希望,九郎總有一天還會路過的。等著等著,睡意侵襲,便無奈地闔眼小睏。
恍惚尚在夢裏,一抹白色入眼,衣香鬢影如舊。口中喃喃地喚道:“九郎……九郎……”
只聽得一聲長嘆,才真從夢裏掙坐起來。
面前白衣的男子卻是真實的。黃九郎正微蹙眉頭,用複雜的眼神瞅著他。
何子蕭笑了,似夢非醒。他痴痴地扯過九郎的衣袖。貼在自己憔悴的臉上摩挲,口裏不住唸著:“九郎……你來了……莫走。九郎……”
九郎又在嘆氣。這一次,九郎沒有走。
夜半,秋風肅殺,凍雀昏鴉,寒蟲泣恨未休。
雖是早就清醒了,何子蕭卻一直拽著那人的衣袖,生怕一鬆手他便離自己而去。
“九郎,真的是你麼?”無數次地問。燭火下那人英眉秀目,觸手可及,卻總怕蠟盡燭殘後,那人便會消失無跡了。
“唉……”黃九郎坐在床榻邊,似有太多不解:“你何以為我至此?”
何子蕭道:“你知我思慕你的心,情深刺骨,愛欲削肌,分明已不可剜剔了。”
“情愛一事,我本不解。”黃九郎一手還被何子蕭牽著,另一手端著藥碗,慢慢向何子蕭的唇邊遞,“你渴慕我的心,我知。定當銘記肺腑。兩人知心就好,何必一定要有肌膚之親。”
何子蕭一愣,久久不能言語。然後頭一偏,避過九郎遞過的藥碗,狠狠地咬牙,將握在手裏的紈袖左右一扯,“呲”地撕裂——
九郎愕道:“你這是做什麼?”
子蕭激憤道:“這斷袖之意,你知,還反說這些來氣我?”何子蕭厲聲說:“我不要與你知音摯友,我要的是花開並蒂,交頸鴛鴦,這你可知?!”
黃九郎驀地怔住,四目相對,一瞬光火。
何子蕭突然來了力氣,一把打翻九郎手中的藥碗,一聲脆響,瓷花碎地。
他瘋了一般強硬地吻上九郎的唇,就勢將九郎撲壓在床上,紅著眼撕扯他的衣服。
何子蕭自知自己已然成狂,索性更粗暴地撫弄身下那人。他愛他已久,一親玉肌的夙願未償,如何放得了手。他這輩子,唯有想要黃九郎而已。
黃九郎竟然沒有反抗,任子蕭褪了自己的衣物,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何子蕭激動難抑,一口咬上九郎胸前茱萸。九郎也只是悶哼了一聲。
何子蕭見他順從,狂性大作,更加難耐,竟就這麼心急火燎地挺了進去。也不顧身下人痛否,迷亂地搖晃著。汗打錦被,呻吟碎亂。
讓自己填滿了眼前人,感受他的炙熱。讓眼前人為自己疼痛,迷醉。這夜,終於佔有九郎,那些個碎了的相思,彷彿被人拾起,細細拼接。在九郎的溫度裏,不再有寒涕冰淚,那溫暖緊緊裹挾著自己盡享這夢裏榮華。
顛鸞倒鳳,翻雲覆雨。
纂煙香暖,蠟盡燭殘。
屋外一川秋雨,桐葉款擺。
直到欲曙時分,何子蕭仍是醒著。與九郎一夜纏綿,索要了好幾次,九郎也沒有不允。恍惚記得自己當時狂亂,力度也不知控制了,只知道需索九郎,倒把九郎弄傷了也不知。
子蕭把頭枕在睡熟的九郎肩上,仍在嗅他的氣味。
想到九郎明明比自己高大,力氣也不弱,卻雌伏在自己身下的樣子,心中一熱,便又對著九郎的肌骨輕薄起來。
黃九郎突然睜開眼,一把推開正在他頸邊遊移的人,飛快地坐起身來。
何子蕭懷抱一空,還道九郎是在害羞:“九郎,你這是羞的什麼……”
黃九郎並不理他,只是匆匆地穿上袖子撕裂一半的白衫,然後跳下床,姿勢稍顯怪異地走過去拉開門。
天還未亮,下過雨,也不見掛在東方的啟明星一點。外面的顏色就如墨團未化,又是一天最冷之時。
“九郎,你要走?”何子蕭問得極艱難。
九郎不答。只是跨出了門去。
“九郎!”何子蕭掀開被子,攏上褻衣追出去。只剩一院殘宵,風卷桐飄。
何子蕭對著院空人寂,怔怔搖頭,為何要走?九郎……
他放聲大喊道:“黃九郎,這相思因你而起,只你能解!”捧著心,任霜風吹鬢影,望著黑靄濃雲的欲曉天,信誓旦旦:“願為雙飛鳥,比翼共翱翔!”
……
秋風含恨,吹散密誓幾番回,刮落的梧葉亂墜到牆裏牆外,又將情思幾分能送至那人耳目。
誰借青鳥,迢遞相思至我郎?
何子蕭若有所失,悒悒不樂地挪回房內。才見好轉的症候,只怕又犯了。
始信縱有回春妙手,也是心病難醫。
人生
這絕對是最難最難拍的一出戲。無論是紀翔還是金皓薰都這麼覺得。
兩個男人的床戲。實在廢了好幾卷膠片,無數次的NG後,才好不容易拍成了。紀翔被要求裸露上半身和腿部。金皓薰倒是沒有裸露,他在開拍前去和導演求情“是何子蕭去抱黃九郎吧,也就是說,我沒必要脫自己的衣服吧?”
金皓薰到現在都有些後怕,要自己動手去把高大的紀翔壓在身下,扒紀翔的衣服,還要有從脖子親吻到胸部的鏡頭……自己也和王瑞恩提,這種事情不是給幾個示意性的曖昧鏡頭就行了嗎,王瑞恩只說了四個字:“藝術需要”……
他至今都覺得脊樑有點發麻。剛開始只要是看著紀翔的臉,也覺得尷尬得氣血倒湧,哪怕是對視都困難。
又一次NG之後,紀翔也沒什麼怒火了,只是要求用替身。
“又不是全裸,為什麼要替身哪?找你這樣身材的替身也不容易啊。”王瑞恩不同意。
紀翔面上淡淡地:“金皓薰他連看我都不敢,也許彼此太熟了,反而都尷尬。換個生面孔,他也許會適應些。”
“那……我給皓薰找替身吧。畢竟你這樣的條件太難得。”
“不行,”紀翔兩條好看的眉微擰在一起:“這部戲我本來就不同意自己演被動方,現在你換個不認識的替身來抱我,我絕不答應。”
兩人僵持著,一旁的皓薰聽了,心裏更不是滋味。
為了這部戲,紀翔的犧牲比自己大太多,不僅僅要演被動方,還有裸露鏡頭,而自己竟還三番五次出錯。也不是沒有敬業精神,只是拍那種戲的時候,他連看一下紀翔的臉都覺得害羞,還怎麼進行下去……可是如果紀翔換了替身,想想要抱那些不認識的誰誰誰,又覺得噁心。於是,金皓薰說:“再試一次吧,如果還是不行,就換替身好嗎?”
也許是最後一次機會,金皓薰突然多出了點勇氣來。開拍之前,紀翔拎著一杯果汁走過來給他,豪爽地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個光,當做壓驚。
臨至床邊,紀翔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你知道那杯果汁裡加了些什麼嗎?……呵,是一些催情的藥,它應該能幫你拍好吧?”
金皓薰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催情藥,紀翔竟給他吃了催情藥,天啊……皓薰的心神全亂了……
開機。
皓薰半臥在床上,看著床頭的紀翔。只覺得眉目天然,分外美麗,眼波遞處都燦然生輝。這該死的催情藥……
皓薰怒把手中的紈袖一撕,那碎裂的聲音聽在耳內竟覺得舒服。
這該死的催情藥……
皓薰暗罵,又想既然都喝下了,索性破罐破摔,由著它控制自己好了。反正做什麼都是喝藥惹的禍。
下一鏡頭,要將紀翔撲在床上,扒開衣服。
自己要怒目與他對視,這一對,竟是有些愕住了。紀翔的九郎翩若驚鴻,宛若游龍,眼睛深邃,眸中一點,如鮫人遺珠,清亮卻哀傷。朱唇皓齒,嘴唇輕抿也顯得格外性感誘惑。
這該死的催情藥……
藥效太猛烈,皓薰都覺得怒容要掛不住了,急忙要做撲倒動作來掩飾。誰知人撲上去,卻先是貼上了紀翔的唇。冰涼的柔軟的觸感讓他大吃一驚,紀翔似乎也很震悚。
這該死的催情藥……
天啊……這分明是劇本裏沒有提到的鏡頭啊,只有撲倒,而沒有接吻的鏡頭啊。而自己竟然……果然是藥效太厲害了,這算不算強吻了紀翔?腦子成了被藥操縱的漿糊,根本無瑕思考了……
王瑞恩不知死活地誇:“皓薰!那個吻自由發揮的太好了!”
金皓薰聽了只想找個地洞。紀翔面無表情,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下一鏡頭,從頸側親吻……
紀翔僅穿了一條小褲,往床上一躺。
體型健美,腰線淩厲,真是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冰肌玉骨,朗月作魂,秋水為神。看得自己都心搖目眩。
這該死的,該死的催情藥……
這藥就這麼催著自己,狠狠地吻下去了……
OK!
終於過了!
金皓薰有被那藥整得死去一回的感覺。
他質問懶懶從床上爬起來的紀翔:“紀翔,你真是過分了。竟讓我喝那種東西!你有沒考慮到後果啊?”
“咦,我只知道你喝了藥以後都拍得很順啊。”罪魁禍首一臉無辜,再眉一挑:“你不會想說你真的想對我怎樣怎樣吧?”
“……當然不是!”金皓薰臉一紅,到另一邊休息去了。
紀翔望他離去的背影,只覺得喉頭有些苦澀,要不要告訴他,那杯果汁裏其實什麼也沒有呢……
自己不過是逗他玩玩,誰料想他竟信了。下了藥的果汁是假,皓薰成功地拍完了那些鏡頭是真。皓薰摟他抱他親吻他,這些都是真的。究竟是真正情動,還是只是所謂的“藥”的幻覺?如果告訴皓薰,那人一定會不接受自己不借助藥也能親吻一個男人的事實吧。那麼,還是不說好了……反正自己早決定過放手,又怕什麼多添這一次的間隙。
藥這種東西,有時只不過是個自己找個藉口。就算是本不存在的藉口,也能給自己安慰吧。膽小的人需要藥,因為他們需要幻覺來麻痹。寧可相信所作所為被藥操縱,不願相信自己本心的欲壑難填。藥的外衣下,臆想著自己的無辜,來實施心底之事,好有個脫身而出的藉口。被藥模糊了的感情,只可惜,兩人當時都沒有看穿。
紀翔那時只覺得可笑,無論是真正的情動也好,還是假的幻覺也好,都是在演戲這一個大環境裏的假設。既是演戲,本來就鏡花水月,煙懷影抱,什麼都是虛妄。誰還去追究呢。
九郎 五 (紀薰)
作者:暮商將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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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會請小離檢查,如有問題會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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