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電話響起。來人不是喜鵲,這個故事也沒有牛郎織女。原本要被父母帶出門的我麻木地咬著馬克杯的的邊緣,和弟弟一起坐在餐桌旁,媽媽忙進忙出的收拾東西、開門。我們的阿嬤,終於要回家了。
□□電話剛結束,爸爸和叔叔們匆忙的收拾了東西要去迎接阿嬤。我負起了大姐的責任,顧著一個個難得乖巧的堂弟妹們坐好、幫忙收拾。空氣裡瀰漫著難言的壓抑,我們簡直瘋狂渴望這只是一個愚人節笑話,等會就有人打來告訴你:「沒事,開個玩笑嘛。」然而電話不再響起,倒是雷聲怒號起來(轉化),天空一陰鬱墨藍,雲層層疊疊直壓地面(摹寫),我突然想起,阿嬤一直是個虔誠,並深受神明眷顧的人,此時此刻,倒像是神明也為她落下了眼淚(譬喻)。
□□也許是個性使然,也許是家庭的緣故,我年幼時一直都和阿公阿嬤還有外婆比較親密。那個時候,阿公阿嬤每天載我上學。阿嬤總是怕我書包太重,怕我下車時沒注意後方來車,又是給我提書包又是給我開門牽我下車。偶爾爸媽不在家,阿嬤就變著花樣給我和阿公弄吃的,然後自己吃昨天剩下的隔夜飯。她最常和我說,她不識字,過得很辛苦,叫我就要好好讀書,好好努力。只要家裡人都平安健康,她也就很滿足了。長大後我總嫌她煩,如今也沒有人要煩我了。
□□阿嬤終於回來了,我們一家大小跪了一地。阿公站在旁邊,默默地仰著頭,卻也終究是沒能忍住潰堤的淚腺。阿嬤之前交代了,她走時,也要帶走一家的病痛。我們一個個挨著上前牽她的手,和她聊聊天,說說話。輪到我時,我握著她的手,心想:阿嬤的手怎麼這麼小、這麼軟呢?明明她最喜歡不斷拍著我的手、我的大腿,我拉著他的手,祖孫倆說些前言不對後語的話,我用我破爛的台語,她用她奇怪的中文,卻能夠有一句沒一句的講上很久。爸爸突然抱緊我,原來不知不覺,我竟已淚流滿面。
□□幾紙往生咒,在我的掌底,蓮樣般地重生。我們一家人,坐在這樣不過小小幾坪的地方,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又再重聚,似也是圓了阿嬤一樁心願。阿嬤,當您踏著叢叢紙蓮跟隨道祖而去時,請您別再牽掛。我們會一家齊心團結,一起孝順阿公,互相扶持。阿嬤,我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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