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6月舊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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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語
「#%&※#%&*※……!」
斥喝聲狂風暴雨般砸在我軟弱無力的受創心靈上,我像小貓一樣忍受這種不堪的怒斥已經長達一年,也該是老虎發威的時候了。我幾近瘋狂地用尖音向電話另一頭突刺:「王八蛋!滾出我的世界!」
真是一段荒謬的悲傷歲月!我竟然無知地將感情付託在這種男人身上,實是愚蠢之極。起初幾個月,他待我挺好的,總是買我愛吃的東西給我吃,對我溫柔地甜言蜜語。我也殷情相待,天天到他的教室門外等他下課,為了不讓冬天的寒風有侵襲他身體的餘地,我織了條圍巾送給他。直到他厭煩了我對他無微不至的呵護,開始畢露原原本本嵌在骨子裡的壞脾氣,把我對他的關心與叨絮看成是一種囉唆廢話,甚至是一堆無聊麻煩。斥喝我的事情從小事到大事,無奇不有。他怒吼著轟著我的耳朵時,像拿把刀子捅進我的心臟裡,然後在裡面攪和!堆堆疊疊的憤怒斥吼與猙獰面孔已經壓得我不成人形,我還是努力地溫言軟語想改善他的壞脾氣,直到我發現這是一件比天塌下來還難的事,我放棄了,也受夠了,回他一句怒火炸天的滾蛋宣言。
我才二十歲,還不想把大好人生斷送在這男人手裡,終於了解,媽媽為什麼說要小心那些甜言蜜語的男人……
我從沒見過爸爸,聽媽媽說,她懷了我之後爸爸就暴跳如雷,因為他們當時才十八歲,爸爸不想因為孩子這沉重包袱抹煞了他的青春大好風景,爸爸堅決要把我拿掉,媽媽不肯從,只好跑去跟外婆和外公哭訴。外婆一臉哀淒地說:「罷了!罷了!我們合力把這孩子扶養長大吧……」外公則是氣得跳腳,要去找爸爸理論,找上門時,卻聽得他們全家已經移民日本了!從此以後再也沒見過爸爸。
媽媽常說爸爸的甜言蜜語山盟海誓比放屁還不值!我現在感受到了……
難道普天下的男人都這樣壞嗎?
猛力掛上電話後,我怔了一怔,望著我和他拍的親密照出神,不知道幾分鐘的時間被吸入過去,直到我被猛烈的敲門聲拉回現實。
似乎是媽媽在敲我的房門,我看著這張照片,突然一股憎意油然而生,彷彿這張照片是一幕鬧劇的可笑畫面。我情緒激憤地衝到書桌前,抓起相框往地下就摔!相框是小學時自己用陶土捏的,被我摔得稀巴爛之後還不夠悽慘,我補了兩腳,接著把碎片堆裡的相片拿起,撕碎!撕到那些碎片像雪花一樣細小,紛飛了滿間,我無力倒在床上。
碰碰碰碰!
「紫晴!開門啊!」媽媽急促地說。
「怎麼了?媽咪!」我大聲喊道。
「我聽到東西碎裂的聲音!怎麼啦?」媽咪焦急地說著,語氣訴說著迫切的關愛,她總是像春雨滋潤小草一樣的關心我,愛我。
我使勁從床上爬起,步履蹣跚地走到房門口,打開門,瞧見媽咪的神情是一臉驚慌摻雜些許擔憂。
我勉力鎮定,說:「媽咪,我和那個壞蛋男朋友說掰掰了。」
媽咪神色漸漸和緩下來,一眼瞥了瞥地上被我蹂躪摧殘的傑作,溫柔地說:「女兒啊,分了就好,忘了他的一切罷!不要為了這種無藥可救的男人傷心難過。媽媽去拿掃把來,唉……」媽咪的表情漸漸轉為哀傷……
我突然笑了,我很詫異為什麼發生這種事我還笑得出來,也許是一種舒坦的感覺,像是咬著身子而喘不過氣的枷鎖銬鐐瞬間被打開,亦像是緊壓著無法行光合作用的小草的大石頭剎那被推開那種快感吧!暢快無比。
我心情轉為愉悅,說:「媽咪,我來掃就好了……我不要再交什麼狗屁男朋友了,我只想好好孝順你就好!」
媽咪笑了,我也笑了,我和她攜手走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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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到學校上課時,我刻意繞了遠路避開他上課的商管大樓,說實在的,我一面都不想見到他,如果碰著了他,我一定會視若無睹地走過去。
放學時,又繞了一次遠路,走到機車停車格前,準備牽了機車回家。兩旁的機車卻靠我的車太近,卡在中間一時牽不出來。我忿恨地面白色的長方格子是畫來唬弄人的,因為沒人會乖乖的一車停一格。我怒視兩旁的爛車,髒髒舊舊的,一台噴了亂七八糟的漆,另一台老得長了鏽蝕,竟這樣糾纏我辛苦用打工血汗錢換來的新車。生氣是生氣了,然而我就著樣呆視著。記憶中,好像每次我遇著驚慌錯愕的情況就會這樣木然呆視而忘卻了時間的推移......
一陣香氣忽然在我身旁淡雅地飄忽著,淡郁的香氣攪和著鼻息,猛然將我出神的魂魄捉回軀體。轉頭一看,一位肌膚嫩白的短髮男生,瘦瘦的,穿著時尚,看起來頗為清秀帥氣,明晃晃的眼神正打量著我。
「嗯……你好,我的車卡在這中間了,費了好大力氣都拔不出來,你可不可以幫我一下?」我禮貌性的請求。
「OK!我幫你試試看!」
「唔!」我輕聲驚呼,她是女生!稍微厚實的聲音,但聽得出是女生。
她邊拉邊說:「嘿……咻……還卡得真……緊啊!」
試了三、四回後,她已經氣喘吁吁了,我和她兩人使出比吃奶還要更帶勁的蠻力往外拉,卻紋絲不動。我笑了,看著天空傻笑……
「妳家在哪,如果順路的話,我載你回去呀!我開車。」她很開朗。
「我家住在新店,有順嗎?」遇到這種狀況媽媽一定是說「不好意思,不用麻煩」之類你推我讓的話,而我從來就不認為接受別人的好意是什麼羞恥的事情,因為我相信自己會回饋報答。
「呵哈哈!還真巧,我也住新店,走吧!我載妳回去,明天再載妳來,明天來時兩旁的流氓車應該就滾蛋了,呵哈哈!」這麼獨特的笑聲是第一次聽到。
「妳人真好,謝謝妳!等等我,我先將大鎖鎖回去。」
將機車鎖好後,我和她並肩走向汽車停車場,看她是那麼一個開朗和善的女生,我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紹……
「我叫楊紫晴,中文系大二。帥姊姊,妳呢?」我會叫他姊姊是因為她看起來大約比我年長四、五歲左右。
「噗!呵哈哈……第一次聽別人這樣稱呼我!我叫何麗雪,企研所碩二,我的朋友都叫我帥妹,反倒是妳小丫頭叫我帥姊姊!」她真的很帥,雙眼皮,俊俏的五官,迷人的微笑,我敢說看到她的男生都要慚愧了。
回程的路途中,我們漸漸熟識。我的話比較多,麗雪姊姊大部分靜靜聽我講,偶而也會發表個一兩句。她有一種成熟穩重的特殊氣質,該理性時理性,要感性時則感性,我覺得她似乎是天使派來照顧我的姊姊。於是,我總是一貫從口中坦白地迸出腦袋裡打轉的事:
「麗雪姊,我覺得你一定是天使派來照顧我的姊姊!」我咧嘴地作了一個蠢笑。
「那我每天都載妳上課好了,反正我們家住那麼近。你就不用冒著日曬雨淋的辛苦騎車上學啦!」
「好耶!姊姊萬歲!」小小的車廂裡爆滿了我的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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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我們每天都駕著麗雪姊的小MUTCH上下學,即使麗雪姊沒課了,她也會到圖書館看書寫論文,等我下課。若是我沒課了,則是泡在咖啡館暢讀小說,等她下課。我們兩人都很喜歡文學;她品詩寫詩,我則飲小說刻繪動人小說。她寫的詩有一種淡雅清麗的風格,不諷刺也不歌功頌德什麼,偏偏我正愛這種中庸之道;我寫的小說亦不諷刺與歌功頌德,純粹放入扣人心弦的情節以及細膩捕捉的人物情感。
我和她約定好,等到聖誕節那天,我們互相交換自己最滿意的作品,作為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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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晴,妳今天的日記怎麼沒有給我看呢?」我躺在床上準備睡覺,媽媽走進房間坐在床緣,稍稍皺眉說道。
我從小到大每天都會把日己拿給媽媽看,但……我發現自己的一些傷心事會讓多愁善感的媽咪淅瀝嘩啦地爲我浪費淚水,所以今天我決定:不了,不再傷親愛媽咪的心。
「嗯……媽咪,說出來妳不要生氣,我覺得我長大了,有些隱私想要自己保留;而且前一陣子我寫說被男友罵得多慘又多慘,妳就哭得多傷心又有多傷心,眼睛腫得跟花生米一樣!」講到最後一句,我對自己的怪異形容給予噗嗤一笑。
媽咪也笑了,但隨即收歛,有點無奈地說:「是啊。女兒長大了,用不著媽咪操心了,對吧?」
我聽得出口氣有點酸酸的,趕忙說:「不是啦!媽咪!人家偶而還是需要妳操操心嘛,這樣我才能『篩奶』啊!我答應妳,會把開心的事跟妳說,OK?」
媽咪逐展笑顏:「好的!我的大小姐!」
「媽咪,我們今天一起睡好不好?」我開始用「篩奶」攻勢。
媽咪笑說:「才不要,妳半夜會踢我!」
我馬上勾住媽咪的手臂,將她輕輕摔倒在床上。抱著媽咪度過了溫暖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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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麗雪姊感情愈來愈好,下課時她都會買兩份可以將夏天炙熱暑氣殲滅的沁涼剉冰,和我躲在樹蔭底下,大口大口挖著吃。我對她的感覺從相識的初有好感、熟識的親切感到像親人一般的依賴,當然是我比較依賴她。有時候,我還懷疑自己是不是……喜歡她……
那是什麼樣的一種喜歡?姐妹之情,不,我牽她手時心臟跳躍的厲害;麻吉死黨之誼,不不,逼近地瞧著她的臉龐時,耳根子倏忽燒燙……好亂,不胡思亂想了,我只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時光很愉悅。
「麗雪姊,妳有男朋友嗎?」我總是一根腸子通到底般直接。
「呵哈哈,我打扮那麼中性,男生都當我是哥兒們。倒是妳,小妹,長得如花似玉,一定有男朋友吧!」
我一點都不想聽到「男朋友」這三個字,那三個字足以讓我憶起過去悲痛的夢魘,那段日子就如被捲入黑暗的泥沼漩渦一般,不能呼吸!臭男生有什麼好?只會飆脾氣,不如麗雪姊成熟體貼。我每天最幸福的時光就是:和麗雪姊一起上下學的時光,談文學,說著各自夢想,不亦樂乎(偶爾會在外廝混一會);還有回到溫暖的家和媽咪一起吃飯聊天、灑淚看連續劇的溫情時光。
我、不、需、要、男、朋、友。
再也不要。
「沒有!」我趕忙暢快地脫出口。
「那,麗雪姊給妳介紹一個?」
「不用!」一次比一次暢快。「我有麗雪姊陪我就夠了,我很喜歡妳。」
「傻瓜,我也喜歡妳呀!小丫頭。不過女人終需要找個好男人依偎的,不是嗎?」
「不一定,有溫馨的親情和友情也可以過得很快樂。」我的口氣很倔強。
「女孩,妳遭遇過什麼樣難過的事情嗎?」
我很佩服麗雪姊,她的眼睛像透視鏡,可以穿透我的心裡,我什麼事情都瞞她不過,有一次我假裝肚子疼要她背我,她居然說:「小鬼,演得太假了。」我當初本來要填戲劇系的說……還好沒有。總之,我的坦白誠實加上有心事一定會找人吐的綜合個性,將那一年被悽慘辱罵的苦水倒光光。麗雪姊替我抱不平,說那男的真不是人;我則是連想都不想再想到他,真希望小叮噹給我一台記憶消除機,把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徹底消去……我馬上轉移話題:
「麗雪姊,妳可以給我抱抱嗎?」我誠懇的眼光直逼著她的眼睛。
「妳是小孩子喔,幹麻抱……」還沒等她說完,我已撲進她懷裡。她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輕輕柔柔地撫著我的頭髮。
她說:「女孩,好男人總是有的……」
裹在她的懷裡好舒服,我挺疲倦的,慢慢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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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時發現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了,鬧鐘像是餓壞的小孩一樣嘈雜不休,我關掉了鬧鐘,準備撥電話給麗雪姊。突然,家裡電話響了。
「喂,請問找哪位?」我揉著惺忪的睡眼。
「妳……妳是楊美玲的家屬嗎?楊美玲她……」
我頓時清醒了一百倍,腦袋卻千絲萬縷般摸不著頭緒,媽媽不在家嗎?這是詐騙電話吧!別想騙我了。我瘋狂地奔尋了一圈房子,一樓、二樓都不見媽咪的蹤影,應該去上班了吧!不可能啊!現在才早上六點,媽媽九點上班,八點才會出門。我抱著一絲希望打去媽媽的公司問她的蹤跡,媽媽的同事卻回說:「小晴,快來台大醫院!妳媽媽出事了!」
我的眼淚登時噴湧而出,口中喃喃:「怎麼會……」
這種情況不容許我發呆,我疾奔下樓,跳上機車往台大醫院虎豹般疾速奔衝,時速表跑到八十,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瞬間移動到媽媽床邊!媽,妳會沒事的,我嘴中喃喃祈禱,我相信主會保佑我媽媽,她是天底下最疼惜子女的媽媽,我不容許任何人奪走她的性命!轉眼間已經到了醫院門口,進去之後我問詳細了急診病房的位置,跑百米般飛奔到媽咪的病房,那椎心的一幕映入眼簾!我傻了……
一堆軟管侵入媽咪身體,全身包紮著只露出眼睛,口鼻罩著氧氣罩,心電圖微小的幅度訴說生命跡象的微弱。我只是傻傻站在門口,宛若被狠狠毒打的小孩一般嚎啕大哭,口中只是嗚咽地嘶喊著「媽咪」。媽咪如果死了,剩我孤寂一人活著幹麻?我的情緒千瘡百孔,心上的扎痛感和模糊的淚水麻醉了視覺,眼前霎時一片黑暗……意識終止。
我再度醒來時,好幾道擔憂、驚奇、哀傷的眼神直逼著我,有些是熟悉的臉孔,有些不是。我的難過情緒還未撫平,眼睛再度闔了起來繼續湧溢滾燙的淚水。媽媽的同事兼好友王阿姨首先出聲:「小晴,不要擔心,妳媽媽會沒事的。醫生說她不會有性命危險,妳要堅強,媽媽一定會好起來。」她憐惜地撫著我的額頭。我心下很感激她的安慰,眼睛卻頑固地不肯張開,只微微動了唇瓣,說:「發生了什麼事?」
空氣凝結了三、四秒,一個陌生男子以顫抖之極的聲音虛弱地吐出:「對……對不…..起,是我……失手……撞到,深感……歉疚。」話聲甫畢,竟是那男子的啜泣聲!我猛然睜開眼睛,惡狠狠地仇瞪著這個瘦高的陌生男子,眼睛宛似要射出兩道殺人的火焰!我早已失去理智,尖銳吶喊像是要爆破了整間房,將屋頂轟到外太空:「你們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之後,發現自己情緒太過激亢,竟沒注意到麗雪姊姊也在一旁。我撲到麗雪姐懷裡又是一陣嚎啕悲鳴,麗雪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在顫動!我感到不對勁,抬起頭,望見麗雪姐本就雪白的容顏更加蒼白了,毫無一絲血色。她窸窣地蠕動著唇,若有似無地吐出一些虛氣,像是要講些重要的話卻難以啟齒。我的耳葉貼近她的唇瓣,一縷氣若游絲的細語居然巨雷般轟震了我全身細胞:「妹妹,我心裡難過,心疼,又內疚,我……我代替我未婚夫替妳道上十二萬分的歉意……」
後面的話聲我已經聽不清楚,哀傷悲慟麻痺了聽覺。這句話是冬天加了冰雪,猛然沖在身體上的洗澡水。是滾入喉頭而無法挽回,摻了酸醋的檸檬汁。是鹽巴混辣椒配製而成,敷在傷口上的「再創藥」。是傷害。是酸苦。
百般糾葛不清的利刃似要搗爛我的身體,在渾身上下血淋淋地窣窣蠕蠕。
我最愛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媽媽,一個是麗雪姐;媽媽好巧不巧地,居然被麗雪姐的未婚夫給撞到了!未婚夫?麗雪姐什麼時候迸出個未婚夫,我不能忍受肇事撞倒我媽的男人是麗雪姐的未婚夫!我恨透了那個男人,他的不小心卻要奪走我心愛母親的性命,難道失手能算個藉口嗎?不過是害怕被懲罰的罪犯演出傾力博求憐憫寬恕的苦肉戲碼!麗雪姐為什麼沒告訴我她有個未婚夫,我是那麼的深愛她!她卻隱瞞我,我曾問她有沒有交男朋友,當時他說沒有的啊!我不要!不要有人和麗雪姐比我還親暱,更不用說是那蟲般裝可憐想博回救贖的男人,去死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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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一個眼神注滿恨意的少女拿著小刀,翻牆進入一戶人家,透著紗窗看到兩個男人。一個瘦高男人,一個極像男人的女人。她躲在兩人視線範圍之外一小角,豎耳傾聽。
「少賢,我為了你,打扮成男人婆一般,為的就是不讓別的男生追我,對我動情。」
「雪,我也為了妳,告訴別人自己是同性戀。留學異鄉,總是閉門苦讀,希望有好的成就能讓妳幸福。」
「……」
三個人不約而同滾落壓抑已久的淚水。少女終於勉強相信:有好男人。
「麗雪姐,只要你幸福,就好。」
少女將小刀丟棄在路邊的廢棄堆中,輕聲說了再見。往醫院的路上走,一路上總是孤寂的腳步聲和著哀傷的啜泣聲交響。到了醫院熟悉的病床前,一張睜著眼卻一動也不動,不施脂粉的素麗臉龐朝天仰望,兩道迷濛的眼神殷殷透出哀悽又擔憂的靈魂。少女柔情地垂頭望著,眼神哀傷,但哀傷愈來愈淡……愈來愈淡……逐漸,投以一絲微笑。
「親愛的媽咪,這是我的日記,我唸給妳聽:這一次,我愛上了一個女人……」
極像男人的女人拉開紗窗,想透透氣,親親月光。赫然,地上雪白的厚大包裹反映著天上皎皎月光,裡頭包覆著的,屬於一位少女的悲傷故事。
少女,也在聖誕節收到一首,女人用淒美旋律譜出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