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納悶二十年,也孤苦二十年了。
情郎只是去砍個材竟無影無蹤,二十年沒有消息,千萬種猜想早在她心裡浮掠過,也揪痛過了。
染著風霜的柔髮披地,長愁似是散在每一根髮絲裡,又多又長。
她自千萬中選出最可能的猜想,情郎可能被猛獸吃了。
最可能也最哀慟的答案。
唉,她終於肯相信了,情郎一定死了,不然早回來見她,他們還有一個深深的約定還未完成。
黑夜到來,天空的景象就如棉花掉進墨汁裡,吸了墨,白慢慢被黑腐蝕。
她一面織布,一面唱著斷魂歌。
她本來從不唱這首歌的,因為奶娘曾跟她說,這首歌有股不尋常的魔力,至於是什麼魔力,奶娘早忘了,只交代她非到傷心至極的時候別唱。
她對他的思念像鐵絲緊緊箍著手腕,紅痕痛得劇烈,不得不發出哀叫。
唱得優美卻淒然,幽幽的流瀉在月光下。
「剪黏情,分愛意,相思兩界愁如漆,滿牆壁。斷魂心,割魄意,思見一面曲猶淒,傳萬里......」
情郎的面貌,宛似浮印在月白中,讓她的蒼顏抬上而癡癡凝結。
***
一臉滿足的姥姥,撫著嬰兒般滑緻的肌膚,心想,交合過的,果然較滋補。
「郎啊,你和我合而為一了,應該感到開心吧。」姥姥竟流下一滴眼淚。
「雖然不能再跟你交合,也再摸不到你的笑,至少,你的魂心甘情願的藏在我身心裡呀。」第二滴眼淚流下。
忽然姥姥感到身體不對勁,像是千軍萬馬在身裡鼓譟竄動,只要戰鼓一擊,就會驟雨奔騰出來似。
「情郎呀,只有你能補我的斷魂呀……」那淒幽的歌聲。
「嗚!」姥姥嘔出一堆黑氣,接著喊了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啊~~~~~~」然後一具千層皺摺的皮包著骨的屍首兀自虛無的躺在地上冒著煙。
果然,交合過的,殺傷力也極大。
他眨了眨眼睛,站了起來,不管腳上的痛楚與神智的迷離,疾往等他的那ㄧ個人的方向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