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一年之內可回大陸──戰火中用生命寫情書（八）

這是母親對子女的教養與期待，也是父親擔任澎防部司令時，我家經濟上的景況。父親原來就不願過好日子，因此我家從來沒有寬裕過，甚至我在加拿大的舅舅冬天時挑選了兩套不錯的衛生衣褲寄來送他，母親很高興，但知道他的脾氣，寫信提了好幾次要他留下來穿，結果還是送人了。

據父親在澎防部任內擔任營務組長的梁廷琛先生回憶，當時在國防部管理軍中財務的吳嵩慶將軍赴澎湖視察時，以父親生活儉樸清苦，曾私下約見他及另一組長，提供二十萬美元給父親公、私方面使用，這應是現在的主官特別費概念來撥交，請兩位組長來處理，而且不必跟父親提；然而父親事後還是問出來，知曉後就囑咐，「在此國難之時必須刻苦，不准向上邊要一分錢。」二十萬元分文未動，在他任滿離開澎湖前交給李玉林縣長，做為修補澎湖漁民的魚塭之用，李縣長寫了收據並註記用途。

父親自奉廉潔儉約，留下榜樣

梁先生並說，父親身為上將，仁民愛物的品格獨一無二，常去離島探望士兵，去軍醫院協助生病官兵，美國軍艦來訪時所送的巧克力、洋酒，也一定送給離島官兵。而他的生活儉樸至極，食僅每餐一葷一素一湯；衣均著公務軍衣，冬背心及襪子都再三縫補；住則大床改小床、軟墊改為硬木板；行從不使用司令官的轎車，留給來賓用，自己只坐吉普車。

李玉林縣長曾經為文敘述親眼所見的父親起居生活：「……其持躬謹嚴，尤恆為常人所不及，清正樸素，安儉守約，廉俸之外，百無一取，廳事孤陋，陳設簡潔；足敷坐談而己。」李縣長指出，父親的浴室只有一木桶，他想為父親更換，父親卻阻止了，理由是他為未死之身，應該留在疆場上，所以不需為了身體上的享受而改變素來志願！

一九五九年三月二十六日，父親兩屆四年澎防部司令任期終了。四月，父親向國防研究院報到，成為第一期研究生，研究院設立目的主要還是在於為反攻大陸儲訓所需的人才，第一期同學總共五十六人，多為黨政軍、財經、外交、工程等人才，如孫運璿、連震東、沈錡、芮正皋等都在裡面。在這個時刻，父親還是不忘自我充實，他請留美的劉垕先生教他英文，每星期兩小時，這個英文課一直上到一九六一年十二月，他過世之前兩個月。母親後來告訴我，是因為蔣總統告訴他，可能外派他出任大使──以後他雖然沒有擔任過大使，我卻有機會做到兩任駐外特派代表，也就是大使，這也是一種繼承父親未竟之職吧。

這個時刻，海峽兩岸仍因金門砲戰而緊張，美軍屠牛士飛彈（Matador TM-61C Missile）部隊因此進駐臺南機場，父親曾於一九五九年五月二十九日赴臺南參觀，這種地對地飛彈當年極機密，如今證實裝有戰術核彈頭，父親在日記寫：「天雨不減緊張狀況……」。隔了幾天，他又到淡水參觀勝利女神地對空飛彈。導彈的出現，預示戰爭型態已有所改變。

六月，我以第一名自再興小學畢業、弟弟為善也是學期第一、大妹妹為美考試第二，這都讓父親感到欣慰；七月三十日聯招放榜，我考取師大附中，他非常高興，特別請我吃頓午餐，「並請為美、為善及其母作陪」。父親回到臺北，母親大概最高興了，那兩年父親陪她看遍在臺上映幾乎所有中外影片，而父親則以高爾夫球健身，又常常帶母親遊碧潭。

以身體欠佳婉謝再出任高層職務

蔣總統並非就此閒置父親。總統於六月間傳見，十分禮遇父親，並且告知要升羅列為陸軍總司令；當晚羅列將軍來拜訪父親，父親告以總統的誠摯之情，盼望羅列能在總司令職務上盡力發揮。因為那時中國大陸正因「大躍進」等冒進措施，逐漸形成大饑荒，毛澤東的施政已成為千夫所指、眾矢之的了，似為反攻大陸的契機；先前蔣總統也在總理紀念週分析大陸形勢，認為一年之內可回大陸。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