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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電影】給曾經是孩子的大人們 巧克力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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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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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推薦人 (3)

翎翎
映彤
蔡正基

親愛的瑪麗:

妳看過或聽過,法國作家聖修伯里和他的書嗎?

在我們這兒,幾乎每個人童年都讀過的《小王子》中,聖修伯里將他的「童話」,獻給了不是孩子而是大人,給每一個「曾經是孩子的大人們」,只是他們或已遺忘。

遺忘,我想他意指是,大人身體裡住著的、沉睡著的那個小孩,以及他們從成人世界的形象、規範、禮儀之間,看見「帽子」、「權杖」、「王座」背後的「一隻吞食著大象的巨蟒」,看見「不可見」的重要事物的想像力。伴隨想像力對世界的熱情、困惑、好奇。甚至伴隨而至的孤寂。就和妳曾經歷的一樣。

關於妳的故事《巧克力情緣》(Maryand Max),是導演亞當艾略特(Adam
Elliot)第四部黏土動畫作品。故事敘述居住在澳洲墨爾本小鎮的妳--八歲小女孩瑪麗,曾因臉上的雀斑胎記,稀奇的灰泥眼球和其中深藏的古怪想法,遭致同學欺負排擠,常逃匿於自己小小腦袋瓜裡的世界,和玩具、寵物狗作伴;但其實,瑪麗渴望的是一個真正的朋友。一天,陪同母親赴郵局的機會,隨手撕下電話簿裡的某一個姓名地址,妳決定寫信交一個真的朋友。

麥斯,紐約的一個中年胖子,深居在擁擠大蘋果城市裡的一間晦暗公寓,保守封閉在一成不變的生活。有人際社交的問題,也有體重的問題。雖然也渴望結交朋友,但比起來更寧願保持在樂透、公仔、金魚和甜食所堆砌成的安全世界,免得焦慮恐慌症發作。然而某一天出現在信箱裡的「陌生人的信」,妳的信,卻打開、破壞了這個世界。

親愛的瑪莉,這樣的題材,在電影小說愈頻繁可見。透過「書信體」的說故事形式,連結兩個互不相關連的生命,它透露的是人與人關係的陌生,一種源自於現代社會的陌生,或我們會給它一個妳長大後更能理解的詞--疏離。

妳和麥斯,在信件千里往返間,分享生命的「瑣碎」。你們喜歡的甜點或特製食譜,巧克力加煉乳。你們遭遇的問題,學校捉弄妳的男同學或減重俱樂部頻頻示好困擾麥斯的熱情女郎。兩座迥然不同的城市生活描繪。妳暗戀的鄰居時髦大男孩、在茶包加工廠工作的父親有製造死鳥標本的怪癖好、總是喝著雪利酒不停搖晃的母親。或是麥斯對他無微不至關心照顧的鄰居太太,他的心理醫生或臭臭的貓。

生命由此,堆疊而成,如此細瑣如此平凡,為對方為自己,那些難以同他人分享的。唯有藉由書信和文字的屏障,在時間的距離之中嘗試說出。

因此當某些逼問或各自設想為好意的「逾越」,輕易便能阻斷這樣繫於一線的微弱關係。譬如,當妳談論到人與人真實的「愛」,導致麥斯嚴重的恐慌而進了精神病院。或是後來當妳將大學所學總結的,以麥斯為案例的精神分析論著寄給他後,換得的勃然大怒!一種對信任關係的破壞和具體可感的背叛。

難能可貴的是,瑪麗,你們各自在學習與這個複雜世界交涉的過程間,例如麥斯隨身攜帶標注畫有表情含意的圖卡,笨拙對照、辨認遭遇之人,始終保有身體裡那一個孩子的目光。致使你們像聖修伯里的小王子一樣能看見,不可見的重要事物,能夠溫柔地理解,放下自我地道歉、溝通,一次又一次。

故事的導演亞當艾略特透過顏色、線條,呈現兩個對比又對話的世界,彩色與灰白、墨爾本和紐約、小孩與大人……。因為不試圖給我們一個美好「童話」;以兩個孤寂、心靈邊緣的角色的成長掙扎,反而敲醒了我們內在已然沉睡的小王子,或許讓我們重新反省,國王的皇座、人的虛榮、實業家的欲望和執著,其實是一頂頂帽子,尺寸滑稽地戴在頭上,不捨拿下。

在妳和麥斯又短又長的通信年間,經歷成長的快樂悲傷,經歷在所有人面前,堅信那帽子其實是「一隻吞食著大象的巨蟒」的孤獨目光,經歷挫折絕望,生命死亡,然後更加懂得了,一點點我們獨一無二的存在的方法。

親愛的瑪麗,隨著妳的故事《巧克力情緣》的尾聲,我們終於踏上拜訪麥斯的路,拜訪那一個通信數十年卻未曾見過一面的老朋友,拜訪遺落千里外另外的自己。我不想在這裡重述最後的旅程,因為它就像妳或麥斯最珍貴的巧克力料理,即使包裝小心,但當對方收到,總是已過期融化,徒具曾經存在的輪廓。但我想說的是,離開戲院的時候,不知為何,住在我心裡的那個遺忘的自己,莫名地想提筆寫一封信,告訴麥斯和妳,你們不孤單,因為我也是你們的朋友。

謝謝妳,並獻上最多的祝福。

妳的小影迷

於一個像極紐約卻小許多擁擠許多的台北



轉貼自人間福報/家庭電影院/李時雍



千峰映月竟無言

本文於 修改第 3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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