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愛不成    文／蘇蘭 

常常有人會問：「如果這是生命的最後一天，你會做甚麼？」意外發生時，來不及想；健康如常時，等一下再想；通常不能不面對而思考的，多是重病，且不是一下就往生的那種。

 
本周上映兩部南轅北轍的電影，讓我們在觀影同時正視這個問題。

來自荷蘭的劇情片，原名stricken，在成功演過《黑書》這部電影的卡莉絲范侯登詮釋下，將一位年輕、美麗、人生無限美好的少婦，從無到有的罹癌治療經過，綱要式的濃縮在二小時的電影劇情中，以其夫史丹第一人稱的方式，敘述妻子卡門的堅強受癌│用受癌而非抗癌是因她（或者應說是所有癌友）的不得不│直到生命最後一天在家安樂死的過程。

 
其中為爭取票房，穿插丈夫為紓壓找尋女友的大篇幅性愛鏡頭，很現實、很商業，但也的確增加了本片哀傷基調的好看賣點，手持攝影機、大量特寫鏡頭，雖有些搖晃頭暈但畫面取鏡質感都很美。

卡門的白瓷般細緻相較於史丹和女友玫瑰，甚至五歲女兒的粗線條，尤其出色。一九七六年出生的卡莉絲范侯登是荷蘭最受歡迎的女星，在多年前看這本備受爭議、全球暢銷百萬冊的冠軍小說《陪妳到最後》時就愛不釋手，沒想到導演雷奧特烏利曼居然就找她演卡門這個角色，讓她一舉奪下荷蘭林布蘭電影獎最佳女主角的后座。

面對苦痛
體悟愛
 
罹癌者多不幸福，即使當事者並不自知，卡門即是一例，外表皮相美好的一切是不是就能如自己所想的：我很美很有自信，所以我能習慣於丈夫長時間的外遇，相信史丹所說：「我能讓女人觸碰我身體的每一處，但心，只保留給卡門。」如她真的待夫寬容、對病堅強，就不會先要離婚、再度罹癌後要求史丹不再背叛、到最後開口「今夜你留下來陪我好嗎？」而丈夫仍拂袖外出……。罹病過程除了身體上的摧折苦痛，最難捱的更是心理上的孤獨。陪伴，是所有愛她的人可以做的。但是大多數的人願意空出時間相陪的時候，生命已杳然。

 
你的生命剩下最後一日會做些甚麼，卡門給了你她的答案。慶幸荷蘭有尊重人道的安樂死法律保障，電影道出卡門的決定是在自己大小便失禁的次日；但電療、化療與手術的醫病過程，顯現台灣一流的醫術是勝於荷蘭的。用幾句話去形容《陪妳到最後》，導演說：「當你能夠面對生命的難題時，你就能夠得到內心的平靜！當你被迫看著惡魔的眼睛時，你就可以體悟愛！」

看過此片後，心情真是五味雜陳。有人說天底下最快樂的人，應該是沒有記憶的人；可是在我眼裡，他們真的快樂嗎？似乎並非如此，他們是掙扎的想要想起那失去的過去，親人們也是無可奈何的哀默。
這是個紀錄片，活生生的一群主角在你的眼前與耳邊，告訴你關於他們的故事，雖然他們知道有人在拍攝，卻全然不知他們正在電影螢幕中上演著，因為他們多是罹患「阿茲海默症」的長者，而他們的腦中記憶體已全被病毒給Delete了，僅存的只是些許絲絲片段而破碎的遺影。

失憶的主人翁
 
影片的啟幕是在軍人公墓的場景，一位已故陸軍上校的遺孀張老太太詢問她的女兒為誰掃墓？她的腦中已然遺忘了過往。跟著場景帶進了「失智老人療養院」，陸陸續續的帶出因腦血栓手術而失憶的原住民「水妹」，她遺忘了過去卻念念不忘她的原生故鄉。
 
「尹伯伯」一位腦中依然杯弓蛇影，記憶著一九四九年為匪所害的過去口中不時還叨念著台北是中國河南省老家所轄治的城市，心中永遠存著「共匪是無所不在的」。他是由河南老家翻越喜瑪拉雅山到印度，飄洋過海到台灣。而「阿良」一位台南的番薯仔，曾經家暴於家人，讓他的妻子難以釋懷。片中幾位主人翁與看護人員，抑或他的親人間的對話和互動，常因風馬牛不相及而讓人莞爾一笑，卻也反應了那讓人無可奈何的一面！

對於「阿茲海默症」，康康也感同身受：可同步口譯英日語的家父生前也似乎罹患此症，尤其當醫生在檢測他記憶力，那種簡單易答的問題逐一提出，當時父親還曾故意用日語或英語回答做另類的抗議。可是事出必有因，我也認為家父確是罹患輕微「阿茲海默症」，畢竟在與父親的談話中，為人子女的我還是感知一二的。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真是掛在嘴邊的話，實在做到的可有多少？現在都會男女因為工作牽絆著，而無法陪侍在側，便將此重責大任托付給阿姨外傭們。為人子女的我們，也應該反思自我在行有餘力之時，陪陪很想和我們說說話的父母。
黃韻玲唱的主題曲〈素描〉點出觀影者的心聲：
一座一座
綿延的山
  一朵一朵 漫步的雲
一雙一雙 深邃眼睛
  一分一秒 流逝的生命
一部一部 動人電影
  一首一首
流行歌曲
……
都會過去
慢慢忘記
……
用遺書調整自己的生命時會發現：每個人一生中最想得到的是愛，最想給的也是愛。思索著在生命的末稍，最想做什麼，不讓己含怨？

轉自人間福報【家庭電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