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筆記】‧曹乃謙___最後的村庄
沈從文的湘西,曹乃謙的雁北。
「曹乃謙」一個山西的警察,一位天才作家。諾貝爾文學獎資深評審委員,瑞典漢學家「馬悅然」口中的中國第一流小說家。曹乃謙已是繼莫言、李銳之後諾貝爾文學獎濃烈氛圍指向最具體的一位中國作家。大陸文壇流傳一段話兒說:「做為一個至少是名義上的文人,如果不讀曹乃謙的小說,就太不尊重現實也太沒責任感。」
昨晚早睡,半夜醒來後隨手翻閱曹乃謙的小說,〈最後的村庄〉雖然是個小故事,卻帶給我大大的震撼,看完後久久,久久的心糾結著,惆悵莫名。年初連續三位至親友的匆然別世,讓我對人生無常莫名恐懼,總覺得明天會發生啥狀況誰也難料,所以我不預期自己能活到老年,也很少去思考規劃暮年問題。閱讀時最怕的也是讀到晚景堪憐的故事。偏偏這類故事增生最快,翻開報紙,打開電視,開啟電腦.....想避都難。
《最後的村庄》是說村西住著一位老婆婆的故事,村名叫做「二十一」。村西是一個窮鄉僻壤的小村落,全村都很窮。越過山的「村東」原來也貧窮,有一天突然發現烏金就全村發達了。村西的村民幾乎整村都搬遷到村東去謀職營生,老婆婆的唯一兒子也去了,很不幸的她兒子卻悶死礦坑。當最後一戶人家也搬走後,村庄就只剩下老婆婆一個人,和村長家留下的一隻老黃狗。
老婆婆和老黃狗相依為命的生活著,沒人可以講話,但整村的土地她都可以隨意耕種。老婆婆耕作之餘開始紮稻草人,紮得整村庄到處土地都是稻草人。她就幫稻草人穿衣服、取名字,取相同以前住這村庄人的名字,再和稻草人講話,全村似乎又充滿人氣與活力,她就這樣生活著。老婆婆生病時會從白泥老甕裡取出一顆黑藥蛋吃,無論啥病都吃它也總有效。鄉下人嘛祖傳的自煉煙土就是醫生。
有一天突然來了兩位年輕人,騎著摩托車說是來打獵,本來要寄住在婆婆家四天,結果第三天就說要離開,因為其中一位生病了,渾身發高燒還打擺子,婆婆說是中暑,就拿出白泥甕裡的黑藥蛋給他吃。兩位年輕人一下就認出這是什麼,眼睛發亮的告訴婆婆這黑藥蛋是多麼寶貝,可以幫她拿去城市跟政府換很多錢。婆婆說我要錢也沒地方買東西,如果能換些吃的就最好,如果換些高粱榖子那就更棒。
兩個年輕人帶著黑藥蛋騎著摩托車走後,婆婆才想到會不會被騙的問題,不得開始後悔起來。晌午后久久年輕人終於回來了,幫她帶回來六大袋白麵、蠟燭、火柴,醬油、醋、鹽、味精.....等等婆婆一輩子都不曾想像卻奢望擁有的東西。她沒想到能換這麼多東西。三個人高興的相約開始多種些菸草,明年這時候他們會再來幫她拿去換糧食。
過後,婆婆開始種比較多菸草,提煉了比上次多幾倍的黑藥蛋,兩個年輕人也依約而來,帶著黑藥蛋喜出望外的離去。這次年輕人不止幫婆婆帶來白米,還載回來一整輛車的媒碳,以及棉被和衣裳。年輕人告訴婆婆說政府說她的藥蛋煉得很好,還會發獎狀頒獎她。雙方感激之餘,於是兩位年輕人變成婆婆的乾兒子。
這一年婆婆沒再種植其他莊稼,她把全部精力集中在種植菸草上,當滿園的菸草花盛開時,紅的豔麗、白的雪白,野蜂蝴蝶嗡嗡映照婆婆的皺紋舒坦舒坦。她把菸草提煉更多更多黑藥蛋,分三份,預備平分給乾兒子。今年她想換些豬肉、牛肉、羊肉....。
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草開始發黃,北風一日比一日冷冽,當老樹黃葉掉光時,婆婆仍沒等到乾兒子到來,她每天和老黃狗都站在山坡嶺上平台眺望,卻永遠只是灰白乾硬的彎曲小路寂靜。越望越失望,婆婆幾乎急瘋。
一個殘月昏黃的夜裡,老黃狗突然瘋狂嚎叫,婆婆倏然床上跳起,兩匹黑馬急馳而來,門被踹開,兩支手電筒照著她眼睛睜問:「妳就是所謂的乾媽嗎?」一聲「搜!」後隨即一隻大黑狗到處聞聞,找到白泥老甕翻出滿滿的黑藥蛋及種杍。這兩人給黑藥丸照完相,打包好,大聲吼叫把婆婆連揪帶扯的拉出院子,推上裝著鐵柵欄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