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的發表有多少意義?楊牧先生說:創作是內省外放的活動,是進一步觀察自我、超越自我的方法,試探社會求其友聲,即使志在刺激、諷諫,也需要有相對稱的反應,我們才知道那內省與外放,並不白費心思,是耶、非耶,總比石沉大海好些。
自古以來,創作的目的,就是要將內在的一切,盡力表達於外,叩問世人,引起注意,如果扣住作品不發表,或高蹈狂狷、憤世嫉俗都不應該,自我珍重到不跟社會接觸的地步,說是惜墨,倒不如說是狂傲自卑的綜合情緒,最後變成一個貪巧脆弱的酸文人。
楊牧先生以左思的《三都賦》為例子,左思花了十年的工夫,完成《三都賦》,他自認比班固、張衡不差,所以放膽拜訪皇甫謐,遂得到名家肯定,造成洛陽紙貴,這是左思推銷自己的方法;楊牧再以陶淵明為例,陶淵明的飲酒詩廿首,靖節先生是何許人也,他當然不會去推銷自己的作品,但陶淵明他珍惜醉後的作品,所以請朋友代為謄寫一遍,也算是發表的方法;古人狂狷、曠達者盡皆如此。
楊牧先生再以濟慈為例,濟慈是一個勇於探索掌握,又勇於割捨放棄的人,在千辛萬苦的環境下,他不停止發表他的詩,這種劍及履及的做法,正代表一個果斷的藝術家向環境挑戰的志氣,權威雜誌的嘲弄不能阻擋他,雖然他不執筆反擊;對詩人而言進一步大規模的創作,堂堂推出問世,也就是最有力的回答,可以使那些卑瑣的批評家慚愧後悔,則詩的發表何嘗不是一種撥亂反正的必要手段。
詩的創作,當然是自我砥礪,也是自我排遣,接下去就應該送出發表,這是你對同時代文風的檢討、審判,並且毫不猶豫的現身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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