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撿骨的程序和出殯是一樣的大陣仗, 


其實不是。





父親撿骨那天我回到家裡, 


才知道不但不一樣, 


而且連個唸經的道士都沒有, 


除了家人外, 


就冷清到只有自己村內專門幫人挖墳撿骨的兩人在場, 


我心裡有點驚訝怎麼會沒有儀式, 


我問母親有沒有弄錯, 


聽說如果疏忽沒有依照規矩來, 


那是會禍遺子孫的, 


母親篤定而小聲的說就是這樣不會有錯。


時辰就是在上午11點開挖第一鋤。





挖墳人叫母親迴避, 


他說古來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 


妻子對丈夫是 


〝見皮不見骨, 若見到骨, 自己反而會掉落一身的皮〞,


 聽了半天我才知道他的意思說, 


如果母親見到父親的骨骸之後, 


自己就會死去, 


意思就是叫母親不要看整個挖墳的過程。


不知道這句話的根據在哪裡, 


我想大概是避免未亡人看見自己的結髮人, 


只剩下枯骨一堆而過度的傷心吧。





我帶著母親避開了視線, 


卻避不開深深淺淺


規律的. 


緩慢的. 


一鋤又一鋤撞擊在土地上的聲音, 


突然我聽見〝咚〝不一樣的聲響出現, 


母親瘦小的身體抖動了一下, 


我開始忍不住的嗚咽起來, 


我們知道挖到棺木了。





我撇下了母親走到父親的墳前, 


八年前氣派的棺木不見了, 


竟已變成了斑剝的朽木,


墓木已拱, 棺木已朽


原來人生的結果就是這樣。





挖墳人說要開棺了大家迴避, 


他用鋤頭在父親的棺木上敲了三下, 


通知長睡不起的父親說


〝要起來了〞!





我的嗚咽變成了拉長的嗩吶,


在亂葬崗裡迴盪。





O子 2009 01.01寫於台灣天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