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起點》Chapter 8
第二天,跟老闆請了假便出發去醫院,「小果,我真的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跟你見面,尤其是以醫生和病人的關系。」醫生坐在椅上看著我。
「黎醫生,如果有得選擇,我也不想。我寧願是某天在街上碰見你和女伴在一齊,然後我走上前取笑你,強迫你介紹女朋友給我認識。」我笑著說,旁邊的護士小湖也從擔憂中露出笑容。
「還懂開我的玩笑,看來心情並沒有我想像的糟。」
「我記得醫生說過,保持樂觀的心情是面對所有疾病的心理良藥。」那時候,陪姑母來見黎醫生,這是他跟我們說的第一句話。
「黎醫生,客套和安慰的話你不用跟我說太多,反正最壞的結果我親身的見証過,對於鼻咽癌這個病其實我也有一定的了解,否則也不會懂得主動來找你。你只需要証實我是不是患了這個病。」我直截了當的說。
「小果,我也知道你對鼻咽癌的了解並不少,可是別忘記那時你是以或多或少的旁觀心態去了解,而現在你是得親身去承受當時出現過在你姑母身上的痛,我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
醫生認真的看著我,「當然作為醫生我還是得跟你說如果發現你的鼻咽癌是屬早期, 治癒率是達百分 之八十以上 。 接受治療後,很有機會康復過來 。」
「但也有百分之二十不能痊癒,對不對?」我接過醫生的話說下去,「醫生你說的我都懂,我知道你一定會跟我說別把情況想得太差,可是我認為凡事設定一個最壞的打算,也是好事。起碼到真相來臨之時,也不至於措手不及。」之後我把這段日子的身體狀況清楚的告訴醫生。
「那現在先跟小湖去抽血液樣本,然後我會用內窺鏡在你鼻咽部位鉗取一些組織作檢驗 。 」
做完一連串的檢驗後,我們回到醫生的診室,「醫生,何時才有報告?」
「如無意外,在星期二就有報告了。小果我建議你和父母一同來拿報告,也許你認為患病是你一個人的事,可是作為你的父母他們絕對有權知道,別把什麼事都扛在自己的身上,親人的定義不只是分享喜樂也是互相分擔憂愁。
「你應該記得我說過,父母朋友的支持和鼓勵對病人是很重要的。」醫生苦口婆心的說。
「醫生,放心吧!我知道說如何做,那我先走了。」
「如果身體有什麼不妥,記得立刻告訴我。」醫生叮囑。
「我會的。」
在走廊打算離開時,竟然被我碰見燄。
「Sweet candy,你怎麼會來醫院?」
「我...我是來陪朋友看病的。」幸好他看不到我一個人從黎醫生的診室出來。
「那你的朋友呢?」他疑惑的看著我。
「她,她的男朋友接走了她。這就叫做有異性無人性了,哈...哈哈...」我意圖以笑遮掩我的謊言。
「真的是這樣嗎?」有一些太了解自己何時說真話何是說假話的好朋友原來並不是什麼好事,在他們面前好像怎樣偽裝也會露出端倪。
「當然是這樣,那你又來醫院幹嘛?」我決定死撐到底。
「妹妹哮喘病發出,我來替她取藥。」燄的臉上寫滿擔憂。
「原來夏天有哮喘病,那她現在怎樣,沒什麼大礙吧!」
「可能這邊的空氣污染嚴重,夏天的哮喘發作次數很頻繁,我在想先把她送回維也納。」
「這樣的決定對夏天來說也是好事,畢竟她還少,回去維也納可能可以讓她的哮喘病發作次數減緩。」我安慰著燄,「放心吧!夏天有一個這麼疼她的好哥哥,一定會沒事的。」
當我們走到醫院的取藥處,竟然碰到Alferd和Chole,只見Chole差不多整個人倚在Alferd的身上,一臉病容。
「那不是你的朋友,要不要去打個招呼?」燄顯然也把這一幕盡收入眼簾。
「不用,我跟他們不太熟的。」我加快腳步欲離開醫院。
「唐果,別走,等一下。」小湖向著我跑過來,給她這樣子一喊,想躲的人也躲不過,我知道他們這刻也看到了我,因為我感受Alferd的目光。
「幸好你還沒離開,」小湖喘著氣,「你這個大頭蝦把錢包遺在診室內。」
「呵呵!小湖,幸好你拿給我,要不然我得走路回家了。」我接過錢包。
「小果,為什麼你跟她好像很熟稔?」燄疑惑的看著我。
「你一定是小果的男朋友了,我是以前照顧小果姑母的護士,她常常陪姑母來做治療所以就變得很熟稔。」小湖扶著我的肩,對於她的男朋友誤會我也懶得去解釋了,通常這些東西愈說就愈多誤會。
「你要多多鼓勵小果,不要讓她想太多。」聽到小湖的話,燄疑惑的望著我,而我則拼命向小湖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可是並不奏效。
「小果,報告一天未證實,都不代表什麼,凡事要向好的方面想,我支持你喔!」小湖說完後,就回去工作,但卻為我留下一個大麻煩。
「小果,還跟我說什麼陪朋友看病,你快點告訴究竟發生什麼事?」燄生氣的質問,我不經覺的瞥見Alferd也征征的看著我們,我想他應該把小湖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吧!
「沒什麼啦,只是普通的身體檢查!」我仍然想濛混過去。
「你到底說不說真話?」燄緊緊的拉著我的手,害我動彈不得。
「你不要問好不好?小湖不是說什麼都未證實嗎?既然都未證實,你要我跟你說什麼?」
「說你跟醫生猜測的病呀!事出必有因,你來找醫生就說明你的身體一定出現了什麼毛病。」我別過頭,不回答他。
「你不回答是不是?那我去找那個護士問清楚。」燄轉身去找小湖,我立刻上前阻止他,這時又有耳嗚暈眩的感覺,我鬆開捉著他的手,蹲下來撫著頭。
「小果,你怎麼了?」燄著急的扶起我,「我去找醫生。」
「不用了,我坐一下就沒事。」我拉著他。
「你真的很固執,問又不答,醫生又不願看,你到底想我怎樣?」燄無奈的坐到我的旁邊。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本來就這樣固執的呀!你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問,要是我再頭痛就唯你是問!」我撐著頭,「還有快點拿藥回去給夏天,她現在最需要你在他身邊。」
「你覺得我會放心把你丟在這裡,然後去送藥給夏天嗎?」
「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別忘了我是自己來醫院的,我會照顧自己。你快點回去,我不想看見夏天出事。」
「你去送藥吧!小果讓我來送。」Alferd突然走過來,我驚訝的看著他。
「那...小果就拜托你,請你好好的照顧她。」燄擔憂的看著我,我勉強的擠出一個微笑,「回家後,打電話給我。」我點點頭。
待燄走了後,Alferd欲扶起我,「不用了,我自己會走,你還是去扶Chole吧!」我知道Chloe是萬分不同意這個安排。
「Alferd,你看她這麼精神都不像有病的,我看剛才是裝出來的吧!」Chloe語帶嘲諷,我卻連回嘴的意欲也沒有。隨她說吧!我也想如她所言,那麼就不用吃那麼多苦。
「閉嘴!要是你再多說一句,就自己乘計程車回家。」Alferd憤怒的瞪著Chloe。
「林亦峰,你竟然為了她而罵我?」對於自己常常成為他們之間的吵罵對像,真的很無奈。
「你鬧夠了沒有,每次都這樣子難道你不煩厭的嗎?」Alferd明顯是壓著怒火,而Chole也識趣的閉上嘴。
接下來的車程,簡直就是我有生以來最久,最難奈的回家之旅吧!空氣像是凝結了,沉靜和侷促也不夠形容車內的氣氛。大家就好像比試內力賽,強忍著自己在臨界點邊緣的情緒,坐在後面的我,慶幸還有喘息的空間。
「為什麼要先送我回來?你想跟她獨處對不對?」Chloe的聲音把發呆的我拉回現實,原來已經到了酒店。
Alferd完全沒有回答Chole的意慾,「下車。」冷冷的拋下兩個字,Chole氣結的立刻下車並狠狠的關上車門。
唐果,你什麼時候學懂了冷眼旁觀,竟然不出言幫忙?我疑惑的思緒隨著車子再一次發動而漸漸成形。我凝望著窗外飛馳的街景發呆,萬萬猜不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碰見Alferd,而且還坐在他的車上。
車廂又變回原先的沉默,Alferd按下音樂播放器,熟悉的旋律從喇叭中傳出。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多的巧合,在cafe的兩次誤播後,今天又在這裡聽到。
這首歌是阿芯所愛的,每次聽到熟悉的旋律就會讓我想到阿芯離開的片段,那一天房間內不斷的迴旋著這首曲子,動聽的樂章就像變成了死亡的終章,我仍然記得阿芯死前最後的一句話,我的生命就正如這首歌,永遠都不會到達碰上夢想的那天。
「是不是那裡不舒服?」Alferd突然停車擔心的望著我。
「沒有,我很好。」
「那你幹嘛哭?」我撫摸著臉頰,原來回憶最真實的證據就是滑下的淚,每一滴都告訴我回憶的痛並不是說要擺脫就能放開。
「我曾經告訴老闆,當有一天聽這首歌我不再哭就代表我已經能放開過去,原來我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愛自欺欺人,只有真實的面對過去,才是真正的放下過去。要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放下了過去不是聽到歌後會不會流淚,而是這些淚的意義有沒有改變。」我疑惑的望著他。
「把這些淚由恐懼、傷痛變成回憶和釋然,那麼流淚也不要緊,因為你已經學會面對過去,成功改變了淚的意義。」Alferd說完後便重新發動車子,而我則默默的思索著他所說的話的意思。
面對Alferd縱然我總是說一些似是而非或沒頭沒腦的話,他也能想出合適的話來回應我,而且每每能敲中我的心。為什麼面對他我會不自覺把自己軟弱的一面展露出來,這樣的我根本就不是我平常面對人的模樣。
當我愈是費心神的去想,暈眩的感覺又湧上來,「可不可停車?」車子在路上顛簸不斷,更讓我覺得快要吐出來,身上不斷冒出汗,我閉上眼試圖讓自己平伏下來。
Alferd看見我的模樣立刻把車子停在路旁,「你等我一下。」他說完後,便下車不知跑去了什麼地方。
我沒有空理會他,因為頭仍然在發痛,這時有股涼涼的感覺從鼻子下衝進心扉。糟糕!又流鼻血了,怎麼要在這一刻所有壞東西都一併跑出來,我急忙用手按著鼻子,同時翻著背包找尋紙巾。
「頭痛好些了沒有?」聽到Alferd打開後座門的聲音,我慌忙的轉過頭,不想讓他看到我狼狽的樣子。「你幹嘛?把頭轉過來。」Alferd坐到我的旁邊。
「不要!」因為血還流著,我的聲音變得怪怪的。
Alferd隨即強行把我轉過來,看見流著血的我,他並沒有顯得慌亂,連忙拿出紙巾,「把手放開。」我立刻鬆開手。
Alferd溫柔的把我頭部向前微傾,然後用手指輕輕按著我的鼻翼。面對他突如其來的一連串動作,我連思索的時間也停滯了,只懂向門的方向微微移動。
「你是不是想我打開門然後把你推出去?」Alferd厲聲的說,並把我拉回他的身旁,「不要再動,你這樣子怎樣把血止住呢!」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讓人擔心?把自己的保護牆築得高高,大家都走不進去,你要別人怎樣去幫你呢?別以為什麼事都一個人獨力應付就是了不起,人始終是群居動物,你的一舉一動都牽連著許多人的心,包括那些關心和愛你的人。
「有沒有想過你的父母和朋友都在擔心你?擱下自我保護意識,讓大家走進你的心中,不要處處都防備著別人。」Alferd的語氣透著憐惜。
「好點了沒有,血應該止住了。」Alferd替我清理血跡。
「對不起!」我看著他老半天才吐出這三個字。
「對不起我什麼,你好像欠我很多句對不起,就這樣一句太沒誠意了吧!」Alferd輕輕替我抹去臉上的血跡。
「我也知道,那晚是我的態度差,我鄭重的跟你說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就會站出來認錯,「不過,你不是說不會再理會我嗎,為什麼今天又要幫我?」我還以為Alferd恨不得我不再在他面前出現。
「別誤會,我是看在子瑄的份上幫你的,而且我也不想看到一隻笨豬在路上昏倒又或流血不止。」
「嗯,原來是這樣。」他始終還在生我的氣,如果不是子瑄,我想他根本就不想理會我。
「又在想什麼?」Alferd敲了我的頭一下,「來喝點水吧!」
「明知道我的頭痛還敲頭。」我撫著頭顱,原來他剛剛下車是替我買水。「你為什麼不問我?」我又拋出一道奇怪的問題。
「如果我問,你會回答嗎?」聽到他的答案,我無言以對。沒錯,縱然他追問,我也是不會把病的事宜告訴他。
「所以我們在醫院的對話你都聽到了。」Alferd點點頭,眼神帶著擔憂,「不要把這事告訴子瑄,反正什麼都沒得到証實。」
「是鼻咽癌對不對?」我驚訝的望著Alferd,這個人究竟是人還是神,怎麼什麼都給他看穿的。「我可以答應你暫時不告訴子瑄,不過到報告出來後,我要立刻知道結果。
「你不要打算騙我,要是給我發現,就立刻告訴子瑄。」Alferd發出要脅,「還是不好,你那天去取報告,我陪你去,免得有人落跑。依我看,你應該還沒有告訴世伯和伯母吧!」
「你...你為甚麼這麼緊張我的一切?」
「因為我在乎你啊!」氣氛非常的尷尬。
「總之你不要對我傾注太多的關注,不值得的。你應該記得我說過明知道沒有結果就不要開始,免得最後大家都受傷。」我看著窗外的景色,「這兒很接近我的家,你不用再送了。」於是我欲下車離開。
「如果我執意呢?」Alferd拉著我。
「你執意還是隨意也跟我沒關係。」我冷冷的回答。
「下星期二早上10時,黎若生耳鼻喉專科醫生,」我驚訝的轉身奪過他手上的紙張,狠狠的盯著他,我想應該是在找紙巾時不小心把紙跌在座椅上。
「看來連上天也在幫我,到時候我會在醫院等你,別打算改時間。」
接下來整個下午,我的人雖然是在學校裡參加辯論組的聚會,不過心中的一直周旋著Alferd那句『如果我執意呢!』。幸好今天並沒有進行什麼辯論比賽,只是就上次的聚會作交流檢討,要不然我的心不在弦一定被老師罵瘋了。
「小果,今天習慣嗎?」完結後,康老師問我。
「還不錯,我會努力追上大家的進度的。」
「嗯!那你要好好加油,找天叫子瑄也一同回來吧,我想再看你們的舌戰。」老師笑著說,我點點頭。看到老師充滿期望的目光,我想一定要加倍努力,不能辜負她。
「唐果!」一踏出學校門口就看見燄,「不是叫你回家打給我的嗎?」
「我忘了。」看到燄才想到自己忘了打電話給他。
燄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我知道再怎樣追問你也不會跟我說真相,只是希望你無論發生什麼事也別忘記我永遠在你的身邊支持你。」
「謝謝你。」看著比我高出一個頭的燄,突然覺得小時候的大哥哥不但強壯挺拔了也增添一份穩重。隨著歲月的流逝,大家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上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不過我覺得眼前的燄仍然是那個嚷著會保護我的大哥哥。
「看什麼?」燄察覺到我在打量他。
「在看你雖然是長高了,可是感覺上還跟我小時候認識的大哥哥一樣,充滿安全感。」我坦白的說,「是了,夏天還好嗎?」
「她沒事,好多了。我送你回家吧!」於是我和燄沿著小路走回家。
「我在你的心中只是一個哥哥嗎?」燄突然問。
「不只是大哥哥也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燄,對不起,我不能回應你的愛。
「嗯!如果你以後認識了男朋友記得介紹給我認識,讓我看看他配不配我的妹妹。」聽到燄故作輕鬆的語調,我的心好像在淌血一樣。
我的話狠狠地把他對我的期望掃落,也刺傷了那份愛,可是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時間拖延得愈久,對他愈不公平。俗語說長痛不如短痛,還沒開始就宣告結果,起碼大家還是朋友,如果中途分開,我怕再見再不是朋友。
我覺得我是自私的,因為我眷戀燄對我那份像是哥哥對妹妹的關懷,我不想失去這個好朋友,可是另一方面,我卻拒絕付出愛,也謝絕他對我的愛。
燄
如果問我這輩子對誰的虧欠得最多,我想那個人應該是你的吧!愛,是我唯一不能回饋和給予你的,但你期望我給你的就是這份純潔的愛。
對不起!
合上日記本,我閉上眼回憶今天發生的一切,一點一滴,一詞一句都盤踞在心頭,感覺由最初的疑惑和恐懼,變成現在的無奈和納悶。
一星期下來,許多人和事情互相交集的相繼出現退出,當中看似凌亂但又好像依遁著一條隱形的軌跡,有秩序的前進著。來到了星期天,我以為終於能夠為這紛揚的星期劃上句點,但原來又是我的奢望。
「小果,還記得我嗎?」在我離開cafe走回家的路上,後面傳來一陣熟識的聲音。
「曉晴!怎麼這麼巧在這碰上你。」穿著緊身白色T恤配低腰牛仔褲,再加上銀色高跟鞋,這樣簡約的裝束使曉晴增添一份率真的個性魅力。
「不是碰巧,我是專程來找你的。」曉晴微笑的看著我,「有沒有時間陪我聊聊天?」
「是關於老闆的吧!」曉晴帶著欣賞的眼神點點頭。
其實這不用猜也知道,我跟曉晴之間唯一的連繫就是老闆,沒有他我們根本就不會相識。況且,自從那天老闆和她碰面後,做事變得心不在焉,常常發呆的看著透明佈告板,連開他玩笑也沒反應,我就知道出問題了。只是我沒有問他,反正他也不會願意跟我坦白一切。
我和曉晴到了附近的公園坐下,她在咖啡室買了兩杯Latte。看著咖啡透著一縷縷白裊裊的蒸氣,如果是寒冷的冬天這一定是一個最合時宜的暖爐,可惜此刻是炎熱的夏天,那熱的溫度教人吃不消。
「小果,知不知道Latte在意大利文中的意思?」曉晴呷一口杯中的Latte後問我。
「牛奶。」這是老闆在我正式上班的第一天鄭重的跟我說,他認為作為一個cafe的員工應該了解咖啡的背景和含義,這樣才會和咖啡產生共鳴。
其實那時候的我對咖啡可說是一竅不通,根本連咖啡真正的味道是怎樣也不了解,說它苦那苦到什麼程度呢?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呢?我只是帶著一份好奇心走進咖啡這個對我而全然陌生的國度。
「那你有沒有聽過make it your drink 有人說這是對Latte最恰當的評價,隨自己喜歡的口味調配出適合自己而有獨一無二的的咖啡。」我搖搖頭。
「我是因為深藍的關係才愛上喝Latte,因為經他的手沖調出來的Latte讓人覺得有份美妙、心滿意足的感覺。」在曉晴充滿溫柔的眼神,我可以確定她對老闆有一份與別不同的感情。
「老闆曾經跟我說每杯咖啡都是一個生命,沖調者要用絕對認真和專注的心情去煮,那麼咖啡就會像被富予了生命,為飲用者送上一份最誠摯的祝福。」雖然我不太了解這話的深層意思,但每當看到老闆煮咖啡的神情,我都會覺得咖啡原來也有神聖的一面,所以每當聽到有人批評老闆的咖啡我就會替他辯護。
「深藍竟然跟你說這個,看來你在他的心中也有一定的地位喔!」我疑惑的望著曉晴,她從手袋裡拿出一張相給我看,相中有兩男兩女,他們的感情一定很好,因為臉上的笑容就是最佳的証據。我認出其中擁著長頭髮女生的男孩就是老闆,可是怎麼相中的兩個女孩這麼像曉晴。
「深藍,擁著的是我的姊姊。他們曾經很愛對方,只是在愛情的領域內,幸福是如履薄冰的,一刻的擁有並不代表永恆。」
「他們為什麼會分開,我看到出老闆到現在還是很在乎她。」思憶的出現就是最好的証明。
「因為我的姊姊跟另外的男孩相愛了。」
「就是相中的男生嗎?」不知道為什麼,我第一下感覺就覺得是相中那個穿著運動衣站在曉晴背後的男生。
「我們四個在大學時,是很要好的朋友,常常聚在一塊聊夢想、談將來,那是一段很愉快,彼此都沒有心結的純真歲月。姊姊很精於弄糕點,我就愛設計和佈置,我們四個有一個約定,就是將來要開一家cafe,把大家的專長貢獻出來,讓每個客人來到cafe都有一種像回到家的感覺,卸下煩惱和厭力。」
「我知道老闆精於煮咖啡,那另一個男生的專長又是什麼?」
曉晴搖搖頭,「當時精於沖調咖啡的是阿祖,深藍的專長是心理分析,他並不精於沖咖啡的,我們打算要他做長註的心理分析員,聽顧客傾訴心煩事。」
「那後來呢?」
「小果,你知道嗎?當純真的友誼一但滲入了愛情,就很難回到最初快樂的時光。」我發覺對於我的提問,曉晴總是繞了很久才間接回答。
「我姊姊是一個很具吸引力的女生,她愛喝Latte,因為Latte的奶香就像戀愛的味道,味道可以隨心情轉變,因而很特別。有一天,深藍來找我,叫我教他沖Latte,那一刻我就確定他喜歡我的姊姊。在我教他沖調咖啡的過程,他問了我很多關於姊姊的事,每次看到他認真和專注學習沖調咖啡的神情,我都會覺得他很有魅力的。」曉晴嘴角勾起一道很美的弧線,不過瞬即又轉為落漠。
「最後,憑著他的愛心Latte,當然成功打動我姊姊的芳心,奪得美人歸。姊姊還說要拿深藍的Latte作為cafe的招牌咖啡,她要讓客人也感受這種如沐愛戀中的感覺。
「因為姊姊的鼓勵,深藍開始鑽研其他的咖啡,不知說他有天份,還是領悟力高,連我也不自覺的愛上了他煮的咖啡。他的咖啡就好像有一種魔力,喝過後,其他的我都覺得不外如是。」曉晴頓了一頓,喝了一口咖啡,露出一副不太滿意的表情。
「我曾經跟我姊姊說過我的看法,可是她好像感覺不到。不過當我們太看重深藍,另一方面就是忽略了阿祖,阿祖和深藍的感情就好像親兄弟一樣,深藍在愛情和煮咖啡的能力都凌駕於他之上,換作我是阿祖也會覺得不是味兒。」
曉晴歎了一口氣,「因為阿祖最引以為傲的才能竟被初學的深藍趕上,還比他更深得人心。他們二人的裂縫開始出現,只是當時我們都沒有即時發覺,作出補救。漸漸地四人行,變成三人行,後來我也不好意思當深藍他們的電燈膽所以常常假造一些藉口而疏遠他們。有一天姊姊突然跟我說,戀愛很痛苦,她好像忘記了笑的感覺。為什麼我們四個人的距離會突然遠了這麼多,上一次我們聚在一塊是什麼時候?
「那時我無言以對,因為我也想不起是什麼時候。我只記得我跟姊姊說,愛情是要互相體諒和尊重。」咖啡的溫度由熱轉涼,就好像老闆的故事一樣,由甜蜜轉入苦澀。
「每樣事情的開始都是充滿憧憬和美麗的幻想,愛情也是一樣,它的開始多半是甜蜜的,不過經過時候的沖擦,大家就渴望得到更多。彼此的缺點就會在對方的眼中開始發大,然後展開角力拉据,吵架和好,重複再重複,這是對相愛的彼此一種心理和生理的折磨。」曉晴對於愛情有一番精僻的見解。
「姊姊常常跟我說深藍不准她怎樣、怎樣,然而作為妹妹的我又怎會不了解姊姊愛刺激和冒險的個性呢?她喜愛身體圍著一團人的熱鬧感覺,根本不會甘於平淡的戀愛,相反深藍就喜歡平淡清靜。發展下去他們衍生的分歧愈來愈多。
「直到有一天,深藍突然來找我,問我姊姊是不是愛上了別人。當晚我立刻問姊姊,結果得出一個讓我始料不及的答案,有一晚她因為跟深藍吵架而到了酒吧喝酒,碰巧遇上阿祖,結果大家喝醉了做了錯事。
「姊竟然跟我說她對阿祖有感覺,二人已經開始了交往,只是不懂該如何跟深藍分手,最後我們吵了一整晚。這是我們姊妹倆第一次吵架,還是還了兩個男生,你說可不可悲?」曉晴的臉上滿是讀不盡的憂鬱。
「不過說到可悲不是我們,而是深藍。」來到此刻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之前老闆說刺傷自己的都是那些認為很在乎,最沒可能傷害自己的人。我想老闆知道真相後一定很痛,一個是自己的愛人,一個是猶如親兄弟的好朋友,傷害等於加倍,怪不得他不願意再相信人。
「後來老闆知道了真相,然後選擇離開你們對不對?」
「喔!不過他那種應該叫作逃避,而不是離開。」曉晴若有所思的凝望著手中的咖啡,「自從深藍知道了姊姊的事後,煮的咖啡變得很苦,苦到讓人忍不住流淚,那是一種失去最愛的痛苦。煮咖啡的人心情是怎樣,喝的人是可以透過咖啡感覺到的。在愛情的世界裡,誰愈在乎就愈傷得深。」
「難道漠不關心,什麼都不在乎也算是愛嗎?」我記得老闆也說過跟曉晴相似的話。
「我也不知道,面對愛情,我也是一個遍體鱗傷的人,愛過傷過才知道我仍然放不下他。」
「他是指老闆?」我作出大膽的假設。
「連你也看得出,那個傻瓜卻看不出。」曉晴露出苦澀的笑容,「從第一次在圖書館看到他專注看書的神情我就喜歡他了,我那時竟笨到走過去問他叫什麼名字。」
「既然你喜歡他,為什麼不跟他說呢?還要幫他追你的姊姊?」我百思不得其解。
「小果,愛情並不是一個人的事,他的心思和眼神從不為我停駐。既然預知了結果,我寧願跟他做好朋友,把那份愛深埋在心底。」
「那你這次突然來找老闆有什麼事?」
「告訴他姐姐的婚訊,讓他死了條心,不要再作無了期的等待,不值得。」曉晴顯然沒有為姊姊的婚事感到快樂,「順便跟他坦白我的感情,不過當我看到Cafe的裝潢和設計,我就死心了。深藍的心根本容不了第二個人,他仍然深愛著姊姊。」
「所以你沒有跟他說你的想法?」
曉晴無奈的點頭,「我已經承受不了被拒絕的痛。」
「不管怎樣,我也要謝謝你,小果。」我疑惑的望著曉晴,「謝謝你願意坐下來陪我回憶過去,謝謝你讓深藍開始面對過去,謝謝你讓深藍的咖啡重捨已前的魔法。」
「你誤會了,我什麼都沒有做。」我急忙的擺著手。
「傻瓜,我想是你的性格和處事方法讓他改變了。那個貼滿剪報的大file是你做的吧?」
「是不是很幼稚?」我羞澀的低下頭。
「哈哈,才不是幼稚,那是一份心意,是你這種真心真意為深藍付出的行為改變了他的負面想法,讓他願意再次相信。你別看深藍不說話的時候冷得像冰一樣,其實他是關心你的,畢竟受過一次傷,對外界很多人和事都會有一種防備,連表達關心也略帶吝嗇。」
「我一直覺得跟老闆相處就好像在走迷宮,只能猜,而不能得到答案。有時候以為走對方向,結果發現是碰壁。」
「迷宮,的確是一個合適的形容。」曉晴呷了一口咖啡。
我笑了笑,「不過,他是一個口不對心的人,外表雖然漠不在乎,但其實心裡是在乎的。
「曉晴,不要放棄老闆,給他一些時間,我相信他一定能明白你的心意的,而且我不相信他對你沒感覺。」從老闆見到曉晴那手足無措的神情,我敢肯定他的心中是有曉晴的。
曉晴深深吸了一口氣,「時間,我已經給了他3年時間,我以為他可以走出過去的陰影,原來都是我自以為是。就算我願意等他,我的父母也不願意,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我也渴望找到一個愛我的人。無了期等待一個不能預知的結果,我想我已經沒有了那份堅持下去的動力。
「小果,千萬別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那種感覺真的很痛,很難受的。」
「曉晴,你的意思是你放棄老闆?」我不喜歡這樣子的結果。
「不是我說放棄的,是深藍根本不給我機會走進他的世界。其實姊姊結婚那天,也是我要跟一個我不愛的人訂婚的日子。如果這次回來深藍已經改變了,就會跟他坦白一切,我寧願放棄訂婚也要追求真愛。」
「怎麼可以這樣,曉晴你要跟老闆說清楚,也許他已經改變了心意呢?」
「我不想強逼他,我要的是真心愛我的謝深藍,而不是勉強自己愛我的他。這樣跟我去訂婚的心情有什麼不一樣?」曉晴的語氣有點心灰意冷,「小果,明天我就要回溫哥華了。答應我不要跟深藍說我的事情,我不想他對我覺得內疚,因為愛不應該是內疚。」
「你明天就要回去訂婚?」我整個人站了起來。
「當然沒這麼快,是在月尾。」曉晴笑著說,還好,我還有機會跟老闆好好作心理輔導,這件事我唐果管定了。
「天晚了,小果回家吧!我也要回酒店整理一下。」
「曉晴,如果Latte因為你而再次呈現出戀愛的味道,你願意給煮咖啡的人一個機會嗎?」離開時,我回頭問她。
「我也希望有這個如果出現。再見了,小果。」曉晴的語調透著歎息。
學習用樂觀的態度去享受難過,也許痛的感覺就不會那麼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