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在我上小學的時候,我很喜歡語文課本裏的一篇文章,叫做【豐碑】。【豐碑】講述的是一個紅軍兩萬五千裏長征時的故事:在紅軍翻越雪山的過程中,一位首長在路邊發現一名被活活凍死的紅軍戰士,這名戰士衣衫襤褸,也沒有鞋子,一點基本的保暖都沒有,雖然當時條件異常艱苦,也不願見到自己的戰士毫無保障的被活活凍死。於是,首長大為光火,大聲斥責:“哪個是軍需處長啊,老子要判他的刑!”。首長大聲呵斥了好多聲後,仍然沒有人向他來報道,這時候,身邊有一名士兵指著那具僵死在路邊,身軀卻依然挺立的戰士,向首長說到:“報告首長,他就是軍需處長。”
這個故事是真是假我從來沒有深究,只知道小時候特別喜愛這篇文章,也想象過在那個大雪封山的環境裏,一個軍人對另一名軍人的敬禮,是多麽的豪邁,悲壯。這種極具戲劇化的浪漫主義的悲劇情節,對我的影響是非常深遠的。我一直不覺得這是一種崇拜英雄的沖動,更多的是,那種無私和奉獻,那種責任感和大愛的精神,從那個年代起,成為了我一直不停追求的品質和格調。
對我來說,生命的品質和格調,要比生命的長度或舒適,來的更重要些。所以到了今天,站在異鄉的土地上,再回望祖國大地,不免有些唏噓,媽媽總問:什麽時候回家,我也不知道回去的家是個什麽樣子了,我總說,當今的一切,人的種種行為,和我過去在學校,在家中所受的教育顯得格格不入。於是,媽媽說我我拒絕長大。我自以為是拒絕妥協,因為在時間面前,我們唯一能夠保留下來的永恒,往往就是我們常常忽略的感動。
2012年5月29號,這一天,有一個人,感動了中國。這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他叫吳斌,是一名長途汽車司機。關於他的事情,網上是這樣記述的:
“2012年5月29日中午,駕駛員吳斌駕駛杭州長運浙A19115大型客車行駛在江蘇錫宜高速從無錫返回杭州途中,當車輛行至江蘇陽山路段時,一個金屬塊突然從空中飛落,擊碎車輛的前擋風玻璃,砸中吳斌的腹部和手臂,導致吳斌肝臟破裂及肋骨多處骨折的事故。然而危急關頭,他強忍劇痛,先穩穩把車行駛了兩三百米後,慢慢停在高速公路上,之後采取了換擋、減速、停車、拉手剎、打雙跳燈等安全措施,並疏散乘客。事發後,吳斌被緊急送往無錫101解放軍醫院搶救,但最終因傷勢過重在6月1日淩晨搶救無效去世,年僅48歲。據稱其所受撞擊相當於“被炮彈擊中” ”。
“給乘客做筆錄時,曾處理過無數次交通事故的無錫交巡警支隊高速三大隊副大隊長曹建平忍不住流淚:“大客車剎車拖印是筆直的,一個肝臟被突然刺破的司機,要用怎樣的意誌力才能做到這一點啊!這是一個超人。” 吳斌的主治醫生也表示:“沒有救回吳斌,可能是我當醫生一輩子最大的遺憾!” ”。
我常常想,九泉之下的吳斌師傅,也許會對人民所給與的“最美司機”,“平民英雄”的稱呼感到不好意思,對政府授予他的榮耀感到受寵若驚,在他的心裏,他的所作所為,他的英雄壯舉,其實是一種習慣,一種自然,一種生活的方式,正如後來新聞裏所披露的那樣,吳師傅已經安全駕駛100萬公裏之上,當一種責任感已經滲入這名司機的血液裏去的時候,你就不難理解為何在肝臟已經完全破碎,瞬間內出血高達3,4千毫升的情況下,吳師傅能夠忍耐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安全的在高速公路上緊急停車,從而保障了車上24名乘客的生命安全。更可貴的是,吳斌家裏情況並不是很好,而他的家人,卻一直婉拒社會各界的捐助,捐款。他們認為,自己的兒子,丈夫,做了應該做的事情,很為他感到驕傲,僅此而已。
有人說:他是個司機,他的行為是司機的本能反應和本職工作,沒有必要大書特書。媒體的大肆宣揚,只是為了政治的需要。這種話說的非常的醜惡,陰險。 在整個肝臟破碎的情況下,從醫學上來講,人肯定是會休克的,如果吳斌師傅休克過去,或者放手方向盤,那麽也是很正常的反應,有幾個常人能做到他的反應呢?我做不到。吳斌師傅的家人,有沒有理由接受捐款了,當然有,也應該接受,但他們拒絕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夠拒絕呢?
做到常人能做到的,叫做盡職,做到常人無法做到的,叫做偉大,叫做奉獻。
我們現在的中國,最可悲的是,不是願意盡責,願意奉獻的人少,而是社會上出了哪怕一點點好事,都會有人質疑,有人辱罵。這是一種怎麽樣的無恥和變態的嘴臉?當然,今天,我早已看慣了某些中國人的嘴臉。他們自己不願去盡責,無能力去奉獻,他們唯一願意做的,想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去滿足自己的私欲而盡可能少的付出。他們喜歡圍觀跳樓的人,還高聲大喊“跳下來,跳下來”,他們可以在高速公路的車禍現場哄搶貨物,而對還在危險中的幸存者不管不問;他們更可以在茶余飯後,高談闊論,指點江山,然後自己卻要一門心思的走後門,占便宜,看看能不能貪到哪怕一點點的利益。
中華民族的可悲之處,在於這些善於吃人血饅頭的阿Q們不占少數,在於這些阿Q永遠有他們的生存空間和理由。這些人,分布在社會的每一個角落,更有很多在媒體和政府部門裏面。他們抵制正義,美好,善良,他們詆毀盡責和奉獻。為什麽?因為他們自己做不到,他們也希望別人不要做到,這樣,就沒有人看得出他們寄生蟲的本質,也就不會有人去打掃他們。他們可以就這樣吃空一個國家,腐蝕一個國家,然後再大罵自己的國家如何如何不好與醜惡。這些人,就像一群在大河裏洗澡的人,一邊往河裏撒尿,一邊斥責河水有如何骯臟,更要遊向另一條河。可那有怎麽樣呢?今天的中國,很多人就如這樣人一樣,把自己的幸福,寄托於外來的給予和制度,以為去了西方,换个体制,就一定有好日子過。可事實並非如此。他們所能做的,只是不停的在埋怨埋怨埋怨,他們所給予社會的,也只是冷漠和自私。他們的尊嚴,往往寄托在那張小小的钞票和权力上面,以及由此所帶來的欺辱同胞的機會,而這一切醜惡和奴性的背後,則深深刻著一個字:
“懶”。
百種弊病,皆有懶生。
日本在中日甲午戰爭前,曾派大量間諜入華,做足各種準備工作,其中一名叫做宗方小太郎的日本海軍省間諜這樣指出:
“中國的腐敗遍及全民,原有的信仰體系孔孟之道變成了科舉的材料、當官的階梯,庸官俗吏獻媚當道, “朝野滔滔,相習成風”。
“國家是人民的集合體,人民是國家組織的一“分子”,“分子”一旦腐敗,國家豈能獨強?中國的“分子”們集體腐敗,國家的元氣就喪失消亡。”
最後,宗方給清國下的斷言是:“上下交征利,則國危”
那麽,我們再來看今天的中國,是不是也是“上下交征利”呢?體制是虛的,人才是實體啊。
好在,我們在“小悅悅”,“地溝油”,“毒奶粉”,“毒膠囊”之外,還有吳斌,還有推開學生自己被碾斷雙腿的“最美教師”張麗莉,三次沖入火場救人燒傷的“最美戰士”高鐵成。我們生活中還有許多這樣的平凡英雄,在拜金主義和物欲橫流的時代裏,他們艱難的堅守著自己的信仰。當我看到杭州一座城的老百姓都來為吳斌送行的時候,我相信我們的人民和民族,是有希望的。平凡的百姓,他們內心深處都存在的善意與貪念,如何去引導,去發揚善的精神,重塑這個民族,國家和社會的價值觀和信仰,是中華民族能夠不再淪為西方殖民地的關鍵所在。當今天我再看到,聽到吳斌的故事時,我相信小時候看到的【豐碑】的故事一定是真的。每當我們這個民族走在危險的道路上時,總會有一些不多的平凡的靈魂,站起身來,承擔起歷史的責任,擔當起指引道路的豐碑。
我只希望,這樣的豐碑越多越好,他們不應該在各種烏七八糟的媒體炒作中被湮沒,被忘卻,他們應該和魯迅先生一起,寫入小學生的課本,這樣的文化和民族,才有復興的希望。
每個人擔負起自己的責任,願意奉獻和付出,這樣的社會,才是真正的民主社會。
最後,在這個不負責任,不講道義的年代裏,在這個紙醉金迷的社會裏,讓我們為吳斌,為他的負責和奉獻叫一聲好,我願意引用毛澤東的【紀念白求恩】來祭奠這位平民英雄,來告訴大家,我們需要什麽樣的公民。
“白求恩同誌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精神,表現在他對工作的極端的負責任,對同誌對人民的極端的熱忱。每個共產黨員都要學習他。不少的人對工作不負責任,拈輕怕重,把重擔子推給人家,自己挑輕的。一事當前,先替自己打算,然後再替別人打算。出了一點力就覺得了不起,喜歡自吹,生怕人家不知道。對同誌對人民不是滿腔熱忱,而是冷冷清清,漠不關心,麻木不仁。這種人其實不是共產黨員,至少不能算一個純粹的共產黨員。
我和白求恩同誌只見過一面。後來他給我來過許多信。可是因為忙,僅回過他一封信,還不知他收到沒有。對於他的死,我是很悲痛的。現在大家紀念他,可見他的精神感人之深。我們大家要學習他毫無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從這點出發,就可以變為大有利於人民的人。一個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這點精神,就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
狗眼勿与人论理,且把毛驴当马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