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定國

人類學家搭機飛越原始部落上空，拍到六座茅舍。印第安人看到飛機，感覺受威脅，搭弓射箭。

亞馬遜是世界最大的熱帶雨林，裡面究竟還藏著多少秘密，還有多少動植物未被發現，無人知曉。最近，在巴西與秘魯交界的雨林，發現一個從未與現代文明接觸的原始部落：恩維拉印第安人（Envira Indians）———最後的孤立部落，俗稱「隱形原住民」（Invisible Indians）。

很難想像，世上還有未被發現的「原始人」？「Google地球」可以看遍全世界，他們居然「躲」得過，難道真會「隱形」？

自十四世初葡萄牙人抵達巴西，已在亞馬遜發現六十七個印第安部落，目前已證實還有廿四個部族未與外界接觸。至於全球「原始」部落，估計還有六、七十到上百個，半數在巴西與秘魯邊境。

我們不知道他們，難道他們也不知道我們？「現代文明」敲鑼打鼓般激盪了幾世紀，這些「原始人」聞所未聞？

人類學家表示，這些部族幾乎都知道「現代文明」的存在，偶爾也碰到採礦者、伐木工人，但因曾受到攻擊，他們選擇躲起來；偶爾與其他印第安人交易，獲得一些現代物資。

最近發現的隱形原住民，其實人類學家二十年前就知道了；但巴西當局規定，除非印第安部落受到威脅，否則不與他們接觸，不得入侵他們的土地。不過，秘魯無此保護政策，近年又積極開發石油，非法伐木增加，嚴重侵蝕這些部落的生存。

對這些與世隔絕的部落而言，與外界接觸幾乎就代表災難，即使未受伐木者殺害或驅趕，他們因無文明疾病的免疫力，一旦與外界接觸經常大批死亡。1996年，秘魯有個類似的部落首次與外人接觸，結果幾個月內病死近半。國際倖存者組織說：「依據國際法，應該確保他們的領地得到保護，否則他們不久就會滅絕。」

這些少數僅存的原始部落，還以極原始的方式生活，但正如亞馬遜雨林快速縮小，他們的生活也迅速改變。2006年起，蘇里南、巴西及哥倫比亞的印第安人站起來，決心保衛家園。他們利用Google地球、全球衛星定位系統（GPS）監控森林，制止非法侵入。

新科技也加強了原住民的親子聯繫。孩子渴求科技，學電腦學得非常快，已能協助父母使用Google地球、GPS。「這是西方科技與原住民文化習俗的完美結合，」亞馬遜保護小組（ACT）主席普羅特金說：「有的原住民身上仍塗滿紅色顏料，不著衣物，但闊步在叢林間，手裡卻拿著全球衛星定位系統…。這是兩個世界最好的交匯。」

想像這幅畫面，有意思。

年輕印地安人藉由新科技積極繪製地圖，則意義非凡。對印第安人來講，地圖有法律效力，可以確立土地所有權。在巴西，印第安人雖然劃分得到很多土地，但是沒有名分，這意味如果憲法改變，他們就可能喪失土地。

印第安人繪製地圖，對政府也有好處。安全機構對原住民護林員提供的資訊很感興趣，因為護林員對這些地區的認識比任何人都深。政府積極培訓印第安人，監控非法活動和邊境安全；更把護林員更新的數據庫，與國家安全數據庫連在一起。

另外，雨林保護方面，印第安人的監控非常重要。在原住民保留地，生物多樣性和森林覆蓋也保留了下來，森林退化率低於其他地區。普羅特金認為應把原住民納入森林保護的行列，「最能保護生物多樣性的人，正是以森林為家的人。」

不過，西方文化逐漸把年輕原住民吸引到城市，有關森林生態系統的知識、森林裡救命草藥的秘密日漸被遺忘。森林和森林知識的缺失，將使世界文化和生物多樣性受到重創。普羅特金表示：「保護雨林最好的方法，是幫助印第安人傳承自己的文化；而要傳承文化，最好的辦法也是幫助他們保護雨林。」

從都市叢林回到熱帶雨林，是個龐大的文化工程。而若有一天，「原始人」也拿著GPS：為領地定位，為文化定位，甚至為自我定位。那不知該悲還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