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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府看天下-「八六海戰」的劫後之花
2011-01-07 中國時報 【傅建中】
一九六五年八月六日凌晨金門海域鄰近福建東山島一帶發生一場海戰,結果我運送情報人員進入大陸的兩艘戰艦「劍門」和「章江」號遭中共魚雷快艇擊沉,將近二百名官兵陣亡,指揮這場戰役的巡防第二艦隊司令胡嘉恆少將殉職,可謂犧牲慘重,史稱此一戰役「八六海戰」。
那時我剛進入新聞界不久,當晚正在值班,只見和我同一辦公室的合眾國際社(UPI)特派員蕭樹倫先生急如星火的上打字機處理此一重大新聞,事後方悉他發出的急電即是金門發生海戰,雖已事隔四十五年,當時的情景仍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七十年代以後,我終於在華府見到了胡嘉恆將軍的夫人及其漂亮的女兒胡美倩(英文名叫Emily)。儘管那時「八六海戰」已是十餘年前的舊事了,胡夫人仍拒絕相信自己的丈夫已經不在人間,還是千方百計的要找到先生的下落,最不堪的是八十年代她隨女兒和女婿在北京住了幾年,想想看,天天生活在殺害她丈夫的敵人的首都,真是情何以堪?
胡嘉恆將軍為國捐軀時,胡美倩才十七歲(一九四八年生於青島),我認識她時初為人母,她的美麗,就像她的名字:「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那時她的先生梅耀(Joseph Moyle)是美國務院的官員,在中華民國科工作,我因採訪需要,和他不時接觸,並成為朋友。梅耀八十年代初派駐台北,是美國在台協會(AIT)的發言人,郝柏村在其總長日記中稱梅耀為「台灣女婿」。後梅耀改派北京,其岳母隨女婿及女兒在任所住了幾年。據梅耀告我,他曾向中共當局查詢他岳父是否還活著,中方說,胡確實在海戰中陣亡了。海戰進行時,胡嘉恆坐鎮「劍門」號的艦橋上指揮作戰,不幸艦橋上的彈葯箱被擊中爆炸,把胡炸死,一旁的艦長王韞山中校身受重傷落水,被共軍撈起俘虜。
「八六海戰」的慘敗,粉碎了蔣介石反攻大陸的夢,這場海戰事實上就是極其機密的「國光計畫」的一部分,而「國光計畫」的目的即在反攻大陸。不過一個多月後蔣經國以國防部長身分訪美,與美國防部長麥納馬拉會談時,還是提出他父親反攻大陸西南五省的計畫,以紓解美軍在越南戰場所受中共援越的壓力,但遭麥納馬拉一口拒絕,說是沒有美軍參戰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亞太事務助理國務卿彭岱(William Bundy)在家中舉行小型酒會歡迎蔣經國時,還就「八六海戰」美國事前完全不知情向蔣表示不悅,因為根據中美共同防禦條約,這類軍事行動雙方事先要磋商並同意的,顯然台北已違反了此一規定。
胡嘉恆將軍殉國後,台灣當局追贈他為中將,並在左營海軍軍區建造了一座紀念碑,可是他的夫人大概為了遠離傷心地,多年來一直跟著女兒和女婿住在美國及海外各地,梅耀已從國務院退休,目前定居在西部的奧勒岡州尤金市,胡夫人亦單獨住在同一市內,以便就近相互照顧。三年前我曾到尤金拜訪梅耀夫婦,在他們居高臨下、景色極佳的家中享用了Emily親手烹治的佳餚,女主人美麗如昔,而她的親切與爽朗更使人如沐春風,是一次難忘的重聚。當然我也不能忘懷眼前的女主人就是四十五年前「八六海戰」的遺孑,但她早已生活在不同的國度和世界,是劫後一朵燦爛的花,但願這花繼續不斷的盛開,讓戰爭的陰影與災難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