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日報╱社論】2008.08.22

阿扁爆出不法將數億元匯出國外藏匿的醜事，除了少數民進黨的死忠支持者之外，莫不義憤填膺，引為國恥。當法網大張，緊急從全球各個角落蒐集更多隱匿的帳戶與資金，相信很快就會水落石出，讓全民驚駭，一個民主法治國家的政治領袖，居然可以在短短幾年之間，聚歛出天文數字的贓款；而國法、輿論、道德、官箴盡皆無可如何，任令其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

今天大家忙著對這一家人口誅筆伐，人人撿起石塊爭相投擲，但卻忘了，這並不是單一個案；不僅在其卵翼之下，為虎作倀之徒無數，也都一同分食糞穢，而且同樣食民之祿卻敲骨吸髓之輩散布全國，依然逍遙法外。一日這種貪贓枉法之風不能戢止，人民就一日不能免受剝削，而國政也無清明之一日。

從阿扁如此膽大妄為，我們發現，整個國家防杜奸邪的網絡，出現漏洞；不但漏洞大到巨奸大惡可以從容出入，而且漏洞處處，防不勝防，任雞鳴狗盜之徒如入無人之境。今天由於瑞士檢察署這個來自境外的偶然干預，復因阿扁家人過於膽大妄為、疏於防備，才讓他在失去總統的保護傘之後露出狐狸尾巴，被這個破網攔下。如果瑞士檢察署不多管閒事，如果阿扁深諳台灣的人頭文化，稍微多費點心、花點小錢，略加防護，這數十億元豈不早就安然存放國外，任其一家安然去國，盡情享用？

這個破網爛到何等程度，除了阿扁現身說法之外，從瑞士檢察署一紙請求合作的公文，牽扯出調查局長、檢察官、外交官等，顯見整個司法檢調體系已然失能，反而成了貪官汙吏的護身符，這個號稱法治的國家豈不要讓天下人笑煞！法律講求的公平正義又要向何處尋找！為非作歹的黑道與貪贓枉法的白道，又何所畏懼！

法律本來是公平正義最後也最無可奈何的一道防線；從古到今，任何國家都不會完全仰賴司法維繫社會秩序、行為規範。在法律尚未及之處，個人的羞恥心，街坊鄰居的側目而視，街談巷議與輿論的批判撻伐，乃至舉頭三尺有神明的宗教信仰，都是讓在朝在野的每一個有良知者謹守分際不敢逾越妄為的防線。

但從阿扁與其共犯結構的行徑及社會反應看，我們發現這每一道防線都已經是窟窿遍布、慘不忍睹。這個社會經過領導者率先踐踏誠信、唾棄廉恥，加上共犯結構無限合理化其行徑，甚至加上獨立建國、弔民伐罪等等燦爛奪目的光環掩飾之後，整個社會已出現誠信破產、笑貧不笑娼的墮落敗壞亂象。因此所謂良知也者、羞恥也者、道德也者、巷議也者、輿論也者，無一不可破解、利用，或者鄙棄如敝屣，甚至轉為其攻防工具。

道德良知的防線經如此蹂躪，期其修補完整，讓大多數善良百姓再知羞恥榮辱，確非易事；解鈴還須繫鈴人，必須再從一任復一任的領導者開始，嚴以持己、講信修睦、廉潔知恥，並以此要求方面大員、地方首長，經過十餘年，或可再見誠正之風。馬總統向來自許廉潔誠信，雖經特別費案的干擾，其廉潔仍廣為人稱道；但自掌大位之後，面對絕對權力的誘惑，要維持誠信，格外困難。從其干預內閣人事卻又宣稱退居二線，已令其白璧見瑕；必須以更大的決心與更有力的做為痛加磨礪，才足為全國人民典範，成為修復道德良知的主導者。

但修復法網，從目前檢調雙方都出現陰影，可見積弊已深；而且兩個系統都欠缺防護政治力量介入的基本能力。我們曾再三痛切剖析，在一個貪腐之風已經根深柢固，政治人物的黑手無處不在的環境裡，要整飭貪汙，首先必須建立一個能夠潔身自好、政治黑手完全無法伸入的執法團隊；如今觀之，更是絲毫不爽。

然而要在一個久經汙染的政治環境中闢出一塊乾淨土，建立一支不畏權勢、不受操縱的護法力量，何其困難。到目前我們見到的成功範例，只有從香港楬櫫、被新加坡仿效的「廉政公署」。其成功關鍵，不在此一名稱，而在於它完全脫離既有政治勢力的干預，與政治人物斬斷一切利害糾葛，再挾「財產來源不明罪」的尚方寶劍，方能六親不認、痛斬群魔。

有人以違犯人權的顧慮，認為財產來源不明罪不宜立法；更多人則想像不出要將廉政公署設在何人之下，方能脫離政治黑手的操縱。如此畏首畏尾、瞻前顧後，看來要等破網補好，不知何年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