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捲著一襲深藍的薄紗,綴著晶瑩的珍珠,無聲無息地踏上沒有覆蓋柏油的石礫土地上,一扇巨大的鐵門默默地守著父親的廠房,以及孤獨蜷曲在床的父親。每次勸他一起回家過夜,他總是固執地回絕,硬是要留在這冰冷的鐵皮屋內,顧著那些為他拚命的老機械。
父親受教育只到國中,懂得並不多,年輕時就出來靠自己打拚,現在也才有了自己的一間小工廠。從小到大,我可以說是聽著機械轟轟的運作聲成長的,金屬撞擊的鏗鏘是再熟悉不過了!聽母親說,當我還是個嬰兒時,是父親揹著我上班,一邊操作機器,一邊顧著背上的我是否哭了、餓了、睡了。長大後,看見的,大多是父親埋首在車床中繁忙的背影。他很少和我們談心事,他在想什麼我們也不懂。母親說他是個固執不講理又幼稚的番人,別人勸他的,他從來不當一回事,只自己一股腦埋進去,最後搞砸了就鬧脾氣,這般性子惹得一家人的排斥。有時看到他蹲在角落剝花生吃,落寞得像座沒人操控的機械,冷冷的,靜靜的,經長年風吹雨打,鏽了一頭半白的頭髮,一臉的皺紋及鬍渣。
父親就這麼大半輩子不止息地運作著,奮力地支撐起這個家。他不希望我們我們和他一樣吃苦,總催著我們好好讀書、找個好出路,然而,另一方面又苦惱著沒人繼承家業,一手撐起的工廠將來就要這麼沒落了。他硬著身軀說,能做到什麼時候就做到什麼時候吧!
進來工作不順,父親粗濃眉下的眼,被刻得更深邃了。機械一日的吵鬧隨著父親的鼾聲沉寂了。大鐵門,仍守著一夜的寧靜。
※註:題目是老師幫我修的,後來其實我想改成『鐵門後的身影』但覺得不太好.....唉,定題目是一門很深的學問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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