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頂著初夏的陽光,搭上開往台中的高鐵列車,到鹿港出差。
我凝眼著窗牖之外,原本全然陌生,但漸已熟悉的風景,油亮亮的村莊田園,一度撩撥著我思鄉的輕愁。
年屆半百,如今望著窗外稍縱即逝的風景,心海深處的孤獨與寂寥,在車廂內兀自渲染開來。
高鐵列車漸行漸遠••••••
我信手自公事包取出平板電腦,隨意塗鴉,並帶上耳機,一面寫著詩句,一面收聽著某家電台的廣播節目。
因為工作的關係,輾轉人間,十方飄泊,倏地之間已近30個年頭。
對我而言,經常輪調更換工作環境,是一項極為嚴苛的挑戰與考驗。
每每過了幾年,當我已經完全融入服務機關的文化與環境時,又得準備調往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機關。
那是一種,有若「失根的蘭花」,永遠無根柢,注定流浪、孤獨,承受著一種潛伏性莫大的風險。
就在我隨著高鐵列車的律動,即將進入夢鄉的當下。電台節目主持人正娓娓訴說著一個佛教禪宗發人深醒的故事。
「雨後的一天,老和尚與小和尚下山化齋。途經一條小河,水流得很急。因爲沒有橋,師徒只好涉水過河。正當他們要過河時,一位女施主叫住了他們:「師父,您能幫我過河嗎?水流太急我過不去。」
小和尚一臉愧色:「施主,你還是等水緩時再過去吧,我們是出家人不太方便。」而在這個時候,老和尚已經蹲下拍拍肩說道:「女施主,老衲揹你渡河。」就這樣,老和尚揹著女施主過河。
小和尚跟在師父後面就很鬱悶,心想:「男女授受不親,不近女色,更何況是和尚。」過了河,老和尚放下了女施主,師徒就繼續上路了。小和尚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心裏一直在想:「師父平日教導我們,出家人不近女色,爲何今日竟揹了一個女人呢?」
直到城裏,老和尚正準備化齋,小和尚終於忍不住了,說道:「師父!你平日怎麽樣教導我,今日爲何自己又揹了個女人呢?」
老和尚笑答:「徒兒,師父過了河,已經把她放下了,你怎麼還一直揹著啊?」
聽著,聽著,列車即將抵達台中站。
我急忙將平板電腦收妥,準備下車。
我暗自在想,就任它隨波逐流,輕輕放下吧!
-念塵-寫於南下高鐵列車上
山間微雨初歇,心事在異地漸自蔓延
-楊念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