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最近;文壇前輩作家張曉風女士為了政府選定台北市南港原202兵工廠25.2公頃土地打算發展國家生技研究園區,不但先投書聯合報以「報告總統,我可以有兩片肺葉嗎?」為題,希望保留202兵工廠綠地,做為台北市所有居民的都市之肺,引發社會各界強烈關注。甚至在獲知馬總統實地巡勘202兵工廠電話告知她:「在國防部所釋出的25.2公頃用地中,中研院只會使用9.6公頃;其中2/3是202兵工廠已開發使用的土地,剩餘的1/3,也就是滯洪池及旁邊整片平坦的綠地,經專業單位評估,不屬保育溼地,因此仍會釋出時。」張曉風女士竟當著媒體記者之前驚天一跪,這一跪非但衝撞出台灣產業開發過程中,關於生態與環保之間該如何兼籌並顧的火花,也撞出我對她早先所寫《行道樹》短文的記憶。
【本文欣賞】
行道樹---(摘自「張曉風精選集」----九歌出版)
每天,每天,我都看見他們,他們是已經生了根的---在一片不適於生根的土地上。
有一天,一個炎熱而憂鬱的下午,我沿著人行道走著,在穿梭的人群中,聽自己寂寞的足音。忽然,我又看到他們,忽然,我發現,在樹的世界裡,也有那樣完整的語言。
我安靜地站住,試著去了解他們所說的一則故事:
我們是一列樹,立在城市的飛塵裡。
許多朋友都說我們是不該站在這裏的,其實這一點,我們知道得比誰還都清楚。我們的家在山上,在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裏。而我們居然站在這兒,站在這雙線道的馬路邊,這無疑是一種墮落。我們的同伴都在吸露,都在玩涼涼的雲。而我們呢?我們唯一的裝飾,正如你所見的,是一身抖不落的煤煙。
是的,我們的命運被安排定了,在這個充滿車輛與煙囪的工業城裡,我們的存在只是一種悲涼的點綴。但你們儘可以節省下你們的同情心,因為,這種命運事實上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的──否則我們不必在春天勤生綠葉,不必在夏日獻出濃蔭。神聖的事業總是痛苦的,但是,也唯有這種痛苦能把深度給予我們。
當夜來的時候,整個城市裏都是繁絃急管,都是紅燈綠酒。而我們在寂靜裡,我們在黑暗裏,我們在不被了解的孤獨裏。但我們苦熬著把牙齦咬得酸疼,直等到朝霞的旗冉冉升起,我們就站成一列致敬──無論如何,我們這城市總得有一些人迎接太陽!如果別人都不迎接,我們就負責把光明迎來。
這時,或許有一個早起的孩子走過來,貪婪地呼吸著鮮潔的空氣,這就是我們最自豪的時刻了。是的,或許所有的人早已習慣於污濁了,但我們仍然固執地製造著不被珍惜的清新。
落雨的時分也許是我們最快樂的,雨水為我們帶來故人的消息,在想像中又將我們帶回那無憂的故林。我們就在雨裏哭泣著,我們一直深愛著那裏的生活─雖然我們放棄了它。
立在城市的飛塵裏,我們是一列憂愁而又快樂的樹。
故事說完了,四下寂然。一則既沒有情節也沒有穿插的故事,可是,我聽到他們深深的嘆息。我知道,那故事至少感動了他們自己。然後,我又聽到另一聲更深的嘆息──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
【浮生導讀】
從張曉風女士這篇曾被選錄為國中課文的《行道樹》我看見了幾個面向的敘述與感動。
其一:擬人化的自述(樹的心聲)
「樹」的故鄉來自原野森林,只因為人們美化市容與維護環境的緣故,他們只好被迫得離鄉背景地遠赴都市水泥叢林,置身在陌生、冷漠與無情的空間裡,辛苦地犧牲自己的生命風華,就為了促進人類健康的身心。
其二:作者的感動與反省
張曉風女士的筆觸所及,先是自擬為失根的行道樹,艱難地在無情都市塵囂裡成長與生活,既要扛起活化空氣與環境品質之重責大任,還要自我打氣地堅強生存著。另外;張曉風女士也以文人慣有的感性語氣,娓娓訴說著她為這群無名英雄(行道樹)的擔心與不捨!
其三:浮生情懷
不知您讀完張曉風女士的行道樹以後,再對照她近日來,不斷地大聲疾呼要求政府保留202兵工廠舊址的完整性,希望社會各界共同努力來推動202兵工廠舊址成為台北市最大生態公園的用心,是否也觸動了您內心深處那條心弦呢?
其四:讀後聯想
請把您的感動寫下來吧!文體不拘,讓我們一起來分享這深情的自然與人文對話,等您來參與哦!
─浮生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