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未享受太多榮華富貴的遺傳,相反的,她的一生幾乎都在困窘中度過】
最後的貴族
一個把名字寫在傳奇裡的象徵,從她最初以「傳奇」這部小說躍入文壇開始,張愛玲就像一顆橫空出世的慧星,璀璨奪目,卻又令人無法觸及,直到今日。有人形容她是當代的曹雪芹,有人評斷她是五四以來最重要的作家,他們所探討的都是文學的張愛玲,而人生的張愛玲一直付之闕如。
無論是她的家世背景、成長歷程,或是她的內在靈魂、感情故事,對一般讀者甚或「張迷」而言,都離奇得如同一團謎。天上星河轉,人間隔簾幕,張愛玲是身在燈外燈的傳奇,處在帷幕深掩的世界,我們很難了解她悲歡離合的生命之旅真相,以及她鮮為人知的血淚交織的另一面。
張愛玲早在十九歲時,寫過一篇小文《天才夢》,其中的一段,可作為她一生的註解:「我是一個古怪的女孩,從小被目為天才,除了發展我的天才外别無生存的目標。然而,當童年的狂想逐漸褪色的時候,我發現我除了天才的夢之外一無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乖僻缺點。世人原諒瓦格涅的疏狂,可是他們不會原諒我。」。
一部《小團圓》,把張愛玲生前最深的愛與痛,澈澈底底的揭了開來,活生生的裸裎在世人好奇的眼光底下,有張迷說,「我恨不能把這本書在市面上的所有版本全部買下,付之一炬。」
作為張愛玲文學遺產的執行人,宋以朗在《小團圓》的前言中舉出了Max Brod和卡夫卡的例子,來說明自己未遵作者叮囑銷毀遺作的情有可原。張愛玲已經無法挺身而出為自己辨護,而讀張的人也不過是徒增歎息。
很多人津津樂道於張愛玲的貴族身世,她與李鴻章之間的血脈淵源,以及作為前朝重臣大老的外曾孫女,其實,張愛玲並未曾享受過太多榮華富貴的遺澤,相反的,她的一生幾乎都在困窘中度過。李氏望族所遺留給她的,仿佛只有那些瀰漫著鴉片氣息與無望深宅裡的悱惻流言。讀者們在她的小說裡按圖索驥,猜測著誰是小說中破落貴族的原型。
她那入骨三分地把豪門怨事如煙化進小說,從而失去了家人的信任,張愛玲的舅舅因此生氣地說:「她來問我,我什麼都告訴她,她卻在文章裡罵我們!」。幾十年後,《李鴻章家族》的作者宋路霞採訪李氏後人時,幾乎所有李家人只要提起張愛玲都是一肚子氣。從香港回滬探親的李家皓對宋路霞說:「張愛玲寫小說是為了出風頭,她沒東西寫了,就專寫自家人,什麼醜寫什麼,李家人出來工作的也不少,他們的掙扎和奮鬥她不寫,這算什麼?所以我們當年就不高興睬她,她寫别人是病態,她自己本身就是病態,我看她最後也沒什麼好結果……」。
同族把話說到這份上,也算相當刻薄,但張愛玲豈是尋常人哉?她那從未謀面的外曾祖父李鴻章,獨獨把難得的基因遺傳給了她,那就是:承受誤解與罵名的能力。
《孽海花》裡的擇婿佳话
其實,不單單是張愛玲,李鴻章家族中的許多女人,都值得一書,在當時的女權意識雖有了啟蒙,但仍屬封建男權為主的社會,通常,她們多隱蔽在某個男人背後,不為人知道,但,她們的光芒也常常漏將出來。就拿李鴻章的夫人趙小蓮來說,這女生男相的夫人,幾乎是李鴻章的“定海神針”。不單上上下下大伙都說趙氏有“幫夫運”,她嫁到李家的這30年(1863-1892),恰恰是李鴻章在中國政壇上大紅大紫的三十年,湘軍、淮軍平定天津、辦洋務、辦海軍、辦學堂,都是在這期間。而趙氏一死,一切都亂了套。甲午戰敗、撤銷職務、簽署一系列不平等條約……李鴻章的厄運就此開始。
趙氏是李鴻章的續弦,相貌並不漂亮,但生於安徽太湖著名的書香門第,祖父是嘉慶年間的狀元、清廷册封琉球國王的正使;父親是咸豐皇帝的陪讀;滿門兄侄都讀書入仕。趙小蓮嫁給李鴻章的時候,已經 24 歲,在鄉下算是老姑娘,那個年代的女子大概只有靠婚嫁才能實現自我抱負,她非將才之輩不嫁,也說明了她是個有主見的慧眼英雄。
李鴻章子嗣並不興旺,原配夫人生下的兒子夭折後,不得不過繼了弟弟李昭慶之子李經方,這名為長子的侄兒,一生追隨李鴻章襄辦外交,是他的左膀右臂,此是後話。但趙小蓮嫁給李鴻章的第二年,就為李家添了個貨真價實的子嗣~李經述,過了幾年,又生了李經 (又名 菊耦)和李經溥兩個女兒,菊耦就是張愛玲的奶奶。
這兩個女兒可是李鴻章的掌上明珠,他並不十分重男輕女,他一直把她們倆留在身邊,遲遲捨不得讓她們嫁人,因女兒都聰明過人,文墨清通,可以幫他處理公文。尤其長女菊耦,見識高,口風緊,辦事細心。張愛玲說:「我祖母也是二十三歲才訂親,照當時的標準都是遲婚。」,「因為父親寵愛,留在身邊代看公文等等,去了一個還剩一個。李鴻章本人似乎沒有什麼私生活,太太不漂亮,他唯一的一個姨太太據說也醜。」。張愛玲在小說《創世紀》裡寫紫薇 22歲嫁給16歲的少年匡霆谷,就是寫的自己的六姑奶奶李經溥。而張愛玲的奶奶, 23 歲才出嫁的菊耦,夫婿是李鴻章親自挑選的清流之士張佩綸。
進士出身的張佩綸,因為一支敢言硬筆,到處彈劾官員,曾經風頭很勁。但於光緒十年,中、法馬江之戰戰敗,被朝廷發配察哈爾。三年後歸來,李鴻章特邀張到天津小住,且對他欣賞不已,認為他的才幹堪稱今世藺相如,於得知張佩綸的繼室在發配期間過世,便暗示張佩綸秋後來提親。
菊耦為相門千金,容貌嫻雅,能詩善琴,亦懂得奕棋、煮茗,對書畫有很高的鑑賞力。而張佩綸年屆四十,一把鬍子,相貌甚至有幾分粗鄙,結過兩次婚,是一個流放回來的罪臣,怎麼講兩人都不相配。據說趙氏當時就不同意這門婚事,但最後,菊耦自己點了頭,因為“爹爹眼力必定不差”。
這段東床選婿的佳話,在當時流傳很廣,曾在他的《孽海花》中,專門把這一段寫了進去:一日威毅伯感冒,要請侖樵去商量一件公事,踏進房門,早被威毅伯看見,便喊:「賢弟進來,不妨事,這是小女呀,你來見見庄世兄。」姑娘紅了臉,道了萬福,轉身如飛似地逃進裡間。庄侖樵一面與威毅伯談話,一面看見桌子上有一本錦面的書冊,一翻就翻到兩首有關中、法戰爭的詩,起首便是“雞籠南望淚潸潸,聞到元戎匹馬還!”這個“元戎”除了他還能是誰?兩首詩一氣讀完,末一句竟是“功罪千秋付史評”,對他竟是既有責備更有諒解,庄侖樵不覺兩股熱淚骨碌碌地落了下來。威毅伯看見就笑道,不過是小女的塗鴉之作,接著又說:「小女有點子小聰明,就要高著眼孔,這結親一事,老夫倒著實為難,託賢弟替老夫留意留意。」庄侖樵接著說:「相女配夫,真是天下第一件難事!何况女公子樣的才貌!門生倒要請教老師,要如何格式,才肯給呢?」威毅伯聽後哈哈一笑,竟說:「只要和賢弟一樣,老夫就心滿意足了。」說完竟“很注意地看了他幾眼”,庄侖樵心領神會,馬上託人提親,威毅伯竟一口應承了。
張佩綸字幼樵,《孽海花》裡的庄侖樵,當時幾乎人人知道是影射張佩綸。連張佩綸與李菊耦的兒女,張愛玲的父親與姑姑,都私下討論這一事是出於杜撰。按張愛玲的看法:爺爺不可能在簽押房遇到奶奶,而奶奶也不大會作詩。張佩綸後來仕途並未再有起色,李菊耦 38 歲開始守寡,靠嫁妝維持生活。
張愛玲她不信爺爺、奶奶婚後琴瑟和諧的佳話,就連她的姑姑張茂淵都責備李鴻章:「這老爹爹也真是,兩個女兒,一個嫁給比她大二十來歲的做填房,一個嫁給比她小六歲的,一輩子嫌她老。」。張愛玲後來看到一張奶奶中年時陰郁嚴冷的一張照片,說菊耦讓女兒著男裝,稱少爺,這種陰陽顛倒“是一種朦朧的女權主義,希望女兒剛強,將來婚事能自己拿主意”。後來,菊耦的女兒張茂淵,菊耦的兒媳、張愛玲的母親黄素瑩,果然都脫離了舊式家庭,到海外求學,並且自食其力,做新女性。張茂淵長年單身,黄素瑩則衝破婚姻,成了出走的娜拉。
出生時的老宅子 (康定東路 87 弄)
這座老宅子位在康定東路 87 弄,追尋當年張愛玲住過的老房子,不僅能發掘出一些有價值的史料,也能看出一番張愛玲式的雅韻。女兒出嫁的時候,李鴻章給的嫁妝裡,有一幢民初的紅磚牆大房子,它的弄口有一扇大鐵門,門口派了巡警把守。張愛玲和她的弟弟都出生在這棟房子裡。下著百葉窗的客廳裡,一旁擺著金魚缸,細細的描摹出橙紅色的魚藻。家裡的牆上掛著陸小曼的畫。
辛亥革命前的一八九九年,李鴻章、盛宣懷、貝潤生等人,自境內租界起,紛紛購置和租賃靜安區一帶的房產,向銀行、錢莊貸款,投入房產開發,建造了大量房屋。
張愛玲的弟弟張子靜說,那幢老房子離蘇州河近,張子靜對這幢房子的回憶,它是一幢清末民初蓋的房子,仿造西式建築,房間多而深,地上的進口花磚不掩歲月,依然明媚。後院還有一圈房子供佣人居住,全部大約二十多個房間。住房的下面是一個面積同樣大的地下室,通氣孔都是圓形的,一個個與後院的佣人房相對著,地下室還在,門開著,點了燈,濕漉漉的,好像囚室。
張愛玲說她被父親關著的時候,透過窗子,清楚地看見石雕台階、水泥門柱。張愛玲被父親禁閉在一樓的那間屋子已經做了教室,從窗口裡,可以看見對面的佣人房,烈日下的陽台,空空蕩蕩。以前,張愛玲的弟弟在這裡踢球,碎了一扇玻璃,印象裡,張愛玲的父親總是待在二樓的,二樓比底下多了一點亮,昏昏沉沉的亮,在這亮的光裡,經常飄來父親和後母吐出的煙霧。
樓梯設在客廳的中間,客廳是暗的,好像電影院,有舊夢裡邀出來的板滯,晴好的天氣裡,也要點了燈才能看報紙的。客廳中間吊形水晶燈的地方有一個大鐵鉤子,那是當年用來掛煤氣燈的。
愛丁頓公寓(常德路195號)
據當年公共租界工部局統計,一九三四年,境內公共租界地區的弄堂房屋,平均月租為37.5元(法幣),公寓、花園住宅房租更高,而同年各業職工月均收入僅14.08元。張愛玲和她的姑姑常年租住在公寓裡,雖有被接濟的委屈之感,但依了當時的生活指數,仍然算是優渥一族的。
愛丁頓公寓是張愛玲和姑姑住得最長久的公寓,一九三九年在五十一室,一九四二年以後在六十五室。她們搬出去,又搬回來,可見得對這個公寓是鍾情的。它在今天的常德路、南京西路、愚園東路的交界處,已經斑駁,但依舊鶴立雞群。一如張愛玲穿的衣服,不是什麼華貴的料子,卻自有一番驚艷在裡面。
張愛玲在這座公寓裡面完成了小說有《傾城之戀》、《沉香屑第一爐香》、《沉香屑第二爐香》、《金鎖記》、《封鎖》、《心經》、《花凋》,還有,與胡蘭成秘密結婚。
老作家周瘦鵑說:「我如約帶了樣本獨自去那公寓。乘了電梯直上六層樓,由張女士招待到一間潔而精的小客廳,見了她的姑母。這一個茶會中,並無別客,只有她們姑侄倆和我一人,茶是牛酪紅茶、點是甜鹹具備的西點,十分精美,連茶杯和碟也都是十分精美的。」後來成為張愛玲姑丈的李開第說:「我常去那裡看她們。一次,我在公寓門口遇到愛玲,愛玲說,姑姑叫我給伊去買臭豆腐。那個時候,張愛玲已經蠻紅了。」這樣的場景,張愛玲曾經寫在了她的小說《十八春》和《封鎖》裡。
愛丁頓公寓的陽台是意大利風格的,它利用轉角處理了建築的光線變化。張愛玲孤僻,不喜歡應酬,公寓的陽台是她與世界聯繫的最清雅的方式。她在陽台上看顯赫的哈同花園的派對,看佣人提了籃子買菜,看封鎖,看電車進場。野眼望夠了,張愛玲會回轉身來,和姑姑說閑話。
柯靈夫婦同張愛玲的姑姑及姑丈一直保持來往。柯靈夫人陳國容女士說,當年張愛玲的母親要帶張愛玲出國,張愛玲遲疑後還是選擇和姑姑在一起。陳國容女士看見過張愛玲寫給姑姑的信。不是朵雲軒的信箋了,一張便條紙而已,簡短的文字裡,藏了不被言說的深厚。
有一年夏天,胡蘭成與張愛玲同看日本的版畫、浮世繪、朝鮮的瓷器及古印度的壁畫集。傍晚,在陽台上眺望紅塵藹藹的上海,西邊天上餘輝未盡,胡蘭成說:「時局不好,來日大難。」張愛玲聽了很震動。
卡爾登公寓 (黃河路65號)
據上海私營房地產業資料記載:清朝大吏李鴻章除擁有具有亭台樓閣之勝的丁香花園外,還在今華山路置有豪華住宅,今南京西路人民公園對面沿街的數十幢三層樓房及后面的住房梅南坊也是他的產業。他的家屬還把華山路的住宅改建成枕流公寓分戶出租。
一九二八年,張愛玲的家,從天津搬到上海的時候,她的舅舅曾在李鴻章的這片產業上一個叫張家○(新昌路)的地方落腳。張愛玲說:「未來的大光明戲院後面的卡爾登戲院後首的一塊不規則的小型廣場,叫張家○,顯然是上海灘初開埠時的一塊沼澤地,後來填了土,散散落落造了幾幢大洋房。年代久了,有的已經由住宅改為小醫院。」張愛玲說的這幾幢小樓,現在為長征醫院的一部分,修舊如舊,好像是永不變心的情人,頷首在原來的地方。張愛玲和舅舅的孩子在張家○的一個照相館裡拍了一張合影。張愛玲說,那個照相館叫“寶德”。這四十年代上海寶德照相館的地址是南京西路二五八號,在大光明大戲院停車場的邊上。
大約在一九四八年以後,張愛玲和姑姑住在卡爾登公寓(今長江公寓)的三零一室。據陳子善教授考證,張愛玲和姑姑是在一九五零年搬到這裡的。搬到這裡,仿佛是回到了張愛玲的初始。
張愛玲在卡爾登公寓裡,完成了電影劇本《不了情》、《太太萬歲》,小說《十八春》、《小艾》。卡爾登公寓附近是著名的商業中心南京路和跑馬總會。步行過去五分鐘左右是福州路,舊稱四馬路。這裡曾有很多好的館子、書店、戲院,還有妓院。這些活色生香的市井,是張愛玲寫俗世上海的移動盛宴。
許多年後,張愛玲回憶起在卡爾登公寓的日子,是由食物的味道引起的,在上海我們家隔壁就是戰時天津新搬來的起士林咖啡館,每天黎明烘焙麵包,便拉起嗅覺的警報,一股噴鼻的香氣破空而來。只有他家有一種方角德國麵包,外皮相當厚而脆,中心微濕,是普通麵包中的極品,與美國加了防腐劑的軟綿綿的枕頭面包不可同日而語。我姑姑說可以不抹黃油,白吃。
卡爾登公寓是一幢大型的英國風格的房子,高低錯落有致,四扇搖門,鉸鏈式電梯,套入式的中央花園,和張愛玲以前住的地方一樣,在公寓的頂層,有一個視野開闊的大陽台。公寓裡處處是銅製的把手、銅製的鎖、銅製的徽記。據卡爾登公寓的設計等級原意上是要超過金門飯店的,因為戰爭,沒有按照原先的圖紙建造完畢。那些待用的建築材料一直堆放到了七十年代。
卡爾登公寓等級森嚴,設有四架樓梯,供不同層次的人進出。每個層面有二十五個套房,S 形走廊上鋪著地毯。現在雖然地毯早已不見了,固定式地毯的家什還頑強的保持著當年富貴的姿態。那時,公寓那頭的人要到公寓這邊來乘電梯,必須經過其他的二十幾個房間,長長的裙裾,細細的鞋跟,全因了這地毯而悄無聲息。
《十八春》在上海《亦報》連載時,引起轟動。有個和曼楨同樣遭遇的女子,從報社探悉了張愛玲在卡爾登公寓的地址,一路找了來。門房自然是不讓進的,這個女子只得倚在公寓的推門上大哭,張愛玲手足無措。幸得姑姑下樓勸慰,才將一個淚水淋淋的痴情女子勸了回去。
張愛玲是中國近代文壇一位傳奇性的女作家,她的情感豐富,在她的成長世代裡,她的作品一直是個異數。誠如張愛玲的自述:「個人即使等得及,時代是倉促的,已經在破壞中,還有更大的破壞要來。有一天,我們的文明,不論是昇華還是浮華,都要成為過去。我最常用的事是『荒涼』那是因為背景裡有這惘惘的威脅。」由此可見,一個經過豪門家變的冰雪聰明女子,又要面對一度偏安的十里洋場的崩裂,她感到的是時間對人無情的壓力。 1943年張愛玲以小說處女作《沉香屑第一、二爐香)發表在「紫羅蘭」雜誌,此後展開她豐富的創作期。 張愛玲的小說,一直是現代電影從業者喜歡的劇本來源,因為她的小說像是「紅玫瑰白玫瑰」、「傾城之戀」、「半生緣」等,都可以一窺張愛玲對愛情的看法。至今﹐仍有不少人認為﹐張愛玲是五四至今以來最偉大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