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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異語：誰毀了台北的母親之河
2016年03月15日
造龍舟老師傅 劉清正
Q：你小時候的基隆河是怎樣的風光？
A：我今年75歲，在劍潭基隆河畔三角渡口出生，小時候，40噸的貨船可行駛到汐止去載瑞芳山上的煤炭，中國大帆船可停在港邊。水質很乾淨很多魚，鰱魚可長到2公尺，抓大魚的魚網網洞直徑有15公分，每回退潮，沙洲上滿滿都是蛤蜊，跟砂一樣多。
那時中山橋頭是海軍碼頭，基河路是基隆河河道，河上有座吊橋，士林紙場就建在橋頭，因為以前陸上交通不好，靠水運，所以工廠都建在河道港邊好上下船卸貨。1949年，國民政府撤退來台，4000噸大客輪載著中國兵及家屬可停在港邊，但我當兵回來之後就發現不行了，連一噸小型舢舨都很難行駛。
Q：為什麼河道會淤積？
A：戰後逃難來的中國人根本沒打算留在台灣，就黑白弄，政府的工程廢土、民間工廠的廢土垃圾亂倒在基隆河、淡水河裡，河道就淤積了。4000噸大船開不出去，就在港邊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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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到的魚有瀝青味
1963年，葛樂禮颱風台北淹水，政府就在河底放水泥鼎塊，轉彎擺最多，說這樣河堤不會崩，結果河道變淺變窄，船不能走。內湖成功橋邊甚至填到比水平面高，退潮時你去松山媽祖廟後面堤防看，河道上都是水泥鼎塊，河道剩三分之一。不久又做基隆河截彎取直，河道變短，大雨一來更會淹水。所以才在瑞芳做員山子分洪道，打個隧道把基隆河上游的水排到海裡。
之後愈來愈多工廠排廢水，到了翡翠水庫、石門水庫相繼興建完成，河道水量變少，污染又多，魚都死光，即使釣幾尾來吃，都有瀝青味。淡水河、基隆河就這樣變成死河了。
老一輩的人說山高水深，水才可以流出去，可是做工程的人卻說，河道淺沒關係，堤防做高就好。我感覺這些讀書人、專家攏總頭腦壞去。你看那個18標，在劍潭拿上萬台卡車的廢土來屯河道做腳踏車道，三角渡河堤下的斜坡也載400台廢土來屯。大家攏知，屯廢土可以賺一手，屯下去做工程又可以賺。可是政府在大稻埕小公園弄個立牌，說淡水河淤積是因為日本時代亂砍樹，根本胡說八道，我們做船的都知道基隆河、淡水河哪裡淺哪裡深。你知道水變髒唯一的好處嗎？就是沒有人淹死，因為大家都不敢再到河裡游泳。
Q：現在台北的河川有改善嗎？
A：後來污水處理廠完成，工廠遷走，水就乾淨了，河裡卻出現很多外來種魚，例如會吃蝦的泰國土虱，下大雨還是有很多烏魚死掉，居民懷疑是焚化爐排放廢水，但檢舉沒用，因為環保局不會處理自己啦。
世界上每一條河都可以行船，只有台北不行，船若要走，一定要把水泥塊挖走，但我感覺現在這些官嘸效啦，我這麼多歲了，大概沒辦法看到這兩條河繼續走船囉。
特約記者林宛華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