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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采集：解決少子化的餿主意（劉育志）
2017年04月24日
「學姊，我要結婚了。」護理師妙珊湊在淑華耳邊說。「恭喜！」韻華跳了起來，驚訝地問道：「妳有了嗎？」這麼一嚷嚷，讓妙珊頓時紅了耳朵，雙手亂搖：「沒有！沒有！沒有！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韻華道：「難道你們已經決定當頂客族？（「頂客族」是Double Income, No Kids. 的縮寫，指「雙薪，沒有孩子」的夫妻。）」妙珊嘆了口氣，道：「我們不是不想生，而是根本不敢生。我們兩個的薪水加起來光應付房租、生活費就差不多了，怎麼養小孩？」
「聽說政府準備要上網蒐集輿情，了解年輕人為什麼不願生孩子。這根本是脫褲子放屁。」我插嘴道：「原因這麼明顯，任誰都看得出來，怎麼還需要『蒐集輿情』？」「說老實話，我真的也不敢再生了。」韻華道：「每天留在醫院十幾個小時，小朋友都只能放安親班，我都覺得很愧疚。這實在不是個適合孩子成長的環境。」「聽說有人提議，六歲以下的兒童應該讓國家養。由政府提供疫苗、奶粉、社會住宅，以提高年輕人生育的意願……」妙珊道。

青壯年快被榨乾了
「乍聽之下似乎有理，但是恐怕不甚理想。講白一點，政府的錢就是納稅人的錢，政府出錢養小孩，等於是強迫『沒有小孩的人』幫『有小孩的人』出奶粉錢。許多本身養不起小孩的人，將被迫繳更多稅金去養別人的小孩，你不覺得很怪嗎？」我道。
「退休人員的年金要靠青壯年來繳，長照經費要靠青壯年來繳，健保費也要靠青壯年來繳，如果連育兒津貼都要靠青壯年來繳，那這一代人不就被榨乾了……」韻華哭喪臉道。
「最慘的是繳了20年後，等自己老了，卻可能什麼都用不到，因為後繼無人，這些充滿缺陷的制度根本無法維持。」「說得也是。」妙珊點點頭。
「況且，養一個小孩的花費肯定遠遠超出政府的補助，杯水車薪，『催生』的效果應該相當有限。」多年以來，不負責任的政客或者裝聾作啞，或者裝腔作勢，從來不願意正視問題，「少子化」是一連串錯誤政策的必然結果，好像是久病之後衍生出來的併發症。倘若政客決定繼續用餿主意敷衍了事，病況勢必愈加惡化。

醫師、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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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采集：診間裡的桃色糾紛（劉育志）
2017年04月10日
大多數醫師看一個門診約莫三個小時，不過廖醫師的門診經常會延續十二個小時以上，從白天看到黑夜已經不稀奇了，曾經還有過幾回從上午看到隔天「日出」的紀錄。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是依舊有許多患者甘願徹夜守候。

廖醫師的作法引來相當兩極化的評價，有人稱讚他是願意犧牲奉獻的好醫師，也有人酸溜溜地說他愛錢不要命。因為不耐久候，寫信投訴的患者多不勝數；在院務會議上，亦有人直白地批評，認為整夜看診太浪費電。
身為同事的我們則覺得廖醫師根本是燃燒生命在看診，也勸過他幾回，要保重身體。然而他總是苦笑道：「我都有限掛啊，可是患者、家屬一直來要求加掛……」心軟的他只好照單全收。
前些日子，當我們聽說廖醫師決定「金盆洗手」不再徹夜看診時，都非常驚訝。
「身體不舒服嗎？」我有點擔心地問。
「沒啦。」
「怎麼會突然下這個決定？」
「外頭流傳的誤會我都還可以忍受，不過前些日子連續遇上兩起『桃色糾紛』，可就吃不消囉。」

半夜門診遭疑外遇
「桃色糾紛！你看診遇上仙人跳？」
「沒有啦，都是我自己闖的禍。」廖醫師笑，問：「門診護理師曉莉你認識嗎？」
「當然認識，她去年剛結婚。」
「前些天，她先生半夜都會來醫院。」
「這麼溫馨啊，要接她下班？」
廖醫師搖搖頭，道：「他不相信有人半夜還在看門診，一直疑心曉莉有外遇，所以親自過來監督，看我們有沒有亂搞。見到門診區燈火通明，他就臉色鐵青坐在外頭……」
「嘿嘿，新婚妻子半夜不回家，肯定急死人。」我忍不住笑了。
「另外一次，凌晨三點多門診結束的時候，外頭下著傾盆大雨，我發現護理師華萍被困在停車場，於是就開車送她回家。」廖醫師道：「沒想到，剛抵達華萍家門口，她先生就衝出來對我破口大罵，認定我們有染…在大雨中拉拉扯扯，實在有夠狼狽。我回去深刻反省之後，覺得不應該再徹夜看診，畢竟她們都有家庭、有孩子，實在沒道理要她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聽他這麼一說，我不禁莞爾，畢竟如此另類的「桃色糾紛」實在不多見啊。

醫師、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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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采集：看診開刀自己動手（劉育志）
2017年03月27日
「聽說你們醫院以後要自助看診耶？」我發訊息給廖醫師。
「連你也看到那則公文了。」廖醫師附上一張淚流滿面的貼圖。
「是呀，有人把公文貼到網路，上頭寫說『因應護理人力不足，看診人次較少且具學習潛力的年輕醫師採自助式看診，請與護理師討論注意事項。』你也算是『具學習潛力的年輕醫師』嗎？」我道。
「我已經老囉，不過照樣被納入，所謂『具學習潛力的年輕醫師』其實指的就是患者比較少的醫師。」
「好慘喔，以後就要自己叫號、自己做治療、自己發檢查單……」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接到消息的時候我們都很傻眼，看診的時候怎麼可以沒有護理師。沒有護理師在場，我要怎麼替女患者做檢查？」廖醫師道。

醫院壓榨卻撇責任
「我覺得即使完全沒有身體接觸，也必須有護理師在場。」我道：「否則不懷好意的人只要突然大聲嚷嚷『非禮啊！』你可就萬劫不復，跳黃河都洗不清。而且不只異性可以指控你性騷擾，同性也可以喔。」
「唉……聽說自助門診在台灣早就不是新鮮事。另還有很多醫院是『半自助門診』。」「半自助門診？」我問。「就是兩、三個診間共用一位護理人員。醫師有需要時便得『喊聲』，把護理人員找來幫忙。」
「如果同時有兩邊需要幫忙那要怎麼辦？」「涼拌炒雞蛋……」廖醫師的回文充滿了無奈。
「這些醫院為了省錢，真是省到走火入魔的境界。部分治療需要戴無菌手套，沒有護理師協助，難不成要醫師用嘴巴咬開紗布嗎？」
「幸好，在消息被披露之後，院方就發出聲明，表示一切都是誤會。所以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實施自助門診。」廖醫師鬆了一口氣。
「我覺得這是最可怕的地方，很多醫院可以公然漠視法令，假班表、假下班，極盡可能壓榨人力。被媒體盯上時，卻只需要發篇無關痛癢的聲明否認，就能將責任撇乾淨。」
「不曉得要到什麼時候，民眾才會看穿這齣荒謬的戲啊。」
在如此霸道的制度下，醫師完全受到宰制，幾沒能力反抗。假使民眾再不覺醒，醫療品質只會愈來愈差，恐怕有一天醫師就得自助開刀囉。

醫師、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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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采集：走過鬼門關（劉育志）
2017年03月13日
「劉醫師早！」老先生在診間門口精神飽滿地問好，他走路速度較慢，不過走得很穩。大多數時候有家人陪他到醫院，但是偶爾老先生也能自己來看診。
「我每天早上都去運動，找朋友泡茶下棋，下午再到公園散步。」老先生顯然對目前的生活相當滿意。瞧他活力充沛的模樣，外人恐怕料想不到他曾經在鬼門關口繞了一圈。
約莫一年前，老先生接連幾天都解出瀝青狀的黑色大便，這是胃出血的表現，不過老先生卻沒有警覺。直到有一個晚上，他突然嘔出大口大口的鮮血，暈倒在浴室裡。胃潰瘍是很常見的狀況，倘若沒有適時接受治療，潰瘍會愈來愈深，嚴重將造成穿孔或出血。嘔出大口鮮血是非常緊急的狀況，即便青壯年都有生命危險，遑論是七老八十的老先生。
由於胃鏡止不住洶湧的出血，只好緊急動手術，雖然將出血止住了，不過把老先生送進加護病房時，大夥兒依舊忐忑不安，因為後續各種併發症都有可能奪走他的性命。

「幸好幫我做氣切」
那段期間護理人員小心翼翼地替他翻身、拍背，處理各種狀況，但老先生絲毫不領情，從他恢復意識後，便氣呼呼地想要扯掉插在喉嚨裡的呼吸管。「那支管子實在討厭，插在那裡有夠難受，嘴巴都閉不起來。」即使事過境遷，氣管內管仍讓老先生餘悸猶存，在門診抱怨過好幾回。
「那個傷口還好嗎？」我指指他的脖子。「完全好了，就剩一點疤痕。」老先生仰起頭露出當時氣切的位置。由於氣管內管會讓人很不舒服，所以假如患者有較長時間無法脫離呼吸器，醫師會建議作氣管切開，從脖子前方切開位置較淺的氣管，直接放入呼吸管。
「幸好你有幫我做氣切，否則我都快活不下去了，那根管子真磨人啊。」老先生認真道：「醫生，我跟你講，下次最好在開肚子的時候，就幫我作好氣切，省得受苦，而且只要麻醉一次就好了，多方便啊。」
聽他這麼說，我不禁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道：「伯伯，沒有下次了啦，你好好保重，我完全不想再幫你開一次刀。」「哎呀！對對對，怎麼講這麼不吉利的話，真是老胡塗囉。」老先生露出銀牙呵呵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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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采集：在候診區叫囂（劉育志）
2017年02月27日
更多專欄文章 前些日子我去掛了老同事周醫師的門診，投入預約單後便坐在走廊上等候。我的號碼是12號，不算多，但是根據我對周醫師的了解，估計至少要等一個半小時，於是便拿出預先準備的書來看。

不耐等候嗆護理師
有位中年男子一直在旁邊踱步，頻頻望向燈號，顯得很不耐煩。不久後，中年男子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年輕人，你也來看病喔？」中年男子問。
我禮貌性地點點頭，沒說什麼。
「剛剛那個病人進去半天了，怎麼還沒出來？」中年男子顯然期待他的抱怨能獲得我的附和。
我聳聳肩，繼續翻著書。
這時，跟診護理師裕蘭拿藥單走出診間要發給之前的患者。中年男子便高聲發問：「小姐，我是9號，還要等多久？」
「可能還要再一陣子喔。」裕蘭道。
「太慢了吧。我之前給廖醫師看，他都2、3分鐘就解決了，哪有人拖這麼久？」中年男子不客氣地道。
「今天初診患者較多，所以看診時間比較長，你稍待一下喔。」裕蘭面帶笑容好聲好氣地解釋。
「一定是年輕醫師欠缺經驗，看不懂才搞那麼久。」中年男子擺出老氣橫秋的姿態，「我跟廖醫師很熟，他都會讓我先看。」在醫院裡只要想插隊就會搬出這套說法。
經驗老到的裕蘭不慍不火地回覆：「其他患者都已經報到了，請你稍待一下喔。」

給下馬威贏了什麼
「稍待一下？我已經稍待好幾下了啦。等等等！沒病都等出病來！」中年男子惡狠狠地說。
待裕蘭進入診間，帶上門後，中年男子轉過頭對我說：「我跟你講，這些醫生護士就是怕壞人，你不兇他們就會讓你慢慢等。」
見我沒什麼反應，他又向鄰座的候診大媽尋求支持。受到煽動的大媽也開始顯露出對等待的不耐，每當裕蘭走出診間，兩人就會一搭一唱地嚷嚷給醫護人員製造壓力。
一個多小時後，終於輪到中年男子，讓我意外的是，他一走到門口便熱絡地和周醫師打招呼，彷彿換了個人似的。
看診結束從診間出來的時候，中年男子一臉得色，得意洋洋地向大媽炫耀自己的下馬威策略奏效，並且開始認為自己和周醫師也混熟了。
相信候診區的其他患者都跟我有同樣的疑問，「他究竟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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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采集：電話談病情 萬萬不可（劉育志）
2017年02月13日
「您好，這裡是外科門診。」護理師婉琳接起電話朝氣蓬勃地說。
「喔，好，你等我一下。」婉琳用肩膀夾住話筒，搖搖滑鼠讓螢幕保護程式消失，接著問：「請問病歷號碼是？」
「5……7……1……5……」婉琳一邊複誦，一邊敲著鍵盤。
「你在幹嘛？」我招招手，用無聲的嘴形問。
「有人要問檢查報告？」婉琳指話筒。
「不可以。」我交叉手臂在胸前比了一個「×」。
「可是……」婉琳露出為難的苦笑。

切勿透露患者隱私

等她一掛掉電話，我立刻道：「在電話裡回答病情非常危險耶！還記得英國凱特王妃的事件嗎？」
「有兩位電台主持人打電話到醫院，自稱是女王想要了解凱特的狀況，護理人員不疑有他，便將電話轉給主護，於是凱特的病情就被公諸於世。惡作劇得逞後，主持人得意洋洋，但是中計的護理人員在幾天之後自殺身亡。」我慎重地說：「你永遠不曉得電話裡的人是誰，可能是患者，可能是家屬，也可能是不懷好意的第三人，貿然答覆病情，容易讓自己陷入險境。」
「我知道在電話裡談病情的問題很多，可是在看診的時候，有些醫師為了給患者方便，都會跟患者說『下次不用掛號，打電話來問報告就行了』。主治醫師都這樣承諾了，我們實在很難拒絕。」婉琳很無奈，「前一陣子，我還因為拒絕在電話裡答覆檢驗報告，被患者痛罵一頓，他說『檢驗報告是我的財產，憑什麼不能告訴我？』」
「就是因為重視每個人的資料，才不能隨意透露啊。」我道：「打電話到銀行的時候，都必須通過一連串驗證才能確認身分。為何我們會希望自己的檢驗報告可以如此輕易取得呢？」
「這種道理，你知、我知，偏偏老闆不在乎。老闆收到投訴後，只認為我們得罪客人，千錯萬錯，所以必須寫信道歉。」

出事恐成代罪羔羊

「哈哈！」我乾笑兩聲，煞有其事地擬一段悔過書：「您好，這是我的悔過書。因為試圖保護您的隱私，謹致上最誠摯的歉意。」
婉琳笑了，「好荒謬，不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一定要很小心，不該在電話裡透露的，就絕對不能談。因為出事的時候，肯定淪為挨罰、被追究的代罪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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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采集：診間送禮要不要（劉育志）
2017年01月23日
「老劉，你跟神經外科的蕭醫師熟不熟？」老江把我拉到角落問。
「認識啊。」我點點頭，因為經常有人前來探聽醫師的評價，於是便順便補充道：「他很會開刀，相當可靠。」
「那你們熟不熟？」老江又問了一次。
「就是彼此都認識的同事啊……」我不太懂他的意思。
「欸……你們熟到什麼程度？」老江欲言又止。
這問題實在有點兒怪，所以我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收紅包已經過時了
「因為我爸的手臂經常又痠又麻而且愈來愈沒力。做過磁振造影後，蕭醫師說他的頸椎有椎間盤突出，已經壓迫神經，建議手術治療。」
「蕭醫師是專家，你們就聽他的建議。」
「我們都同意要開刀，也希望可以盡快處理……」老江頓了頓，「但是蕭醫師說得先跟健保申請。」
「是啊，部分醫材的價格比較高，須要先跟健保署提出申請。」
「我了解，不過已經好幾天了，都還沒有核准……」老江蹙起眉頭。
「嗯，可能要一點時間，畢竟這不是緊急手術。」
「就是這樣我才會問你跟蕭醫師熟到什麼程度。」老江靠過頭，低聲道：「有人建議我去門診送個禮。」
「你別鬧了，負責審查的是健保署，跟蕭醫師有什麼關係？」
「人家說，只要去送個禮，就會核准了。」老江攤手道。
「哪有這種事？醫師根本就連審查的人是誰都不曉得！」我道。
「好啦，我懂、我懂。」老江換了個問題，「那我請教你，蕭醫師比較喜歡清酒、紅酒、還是烈酒？」
我瞪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就算跟審查無關，我們也想去送個禮。畢竟是大手術，送個禮，老人家比較放心。」
「真的不用啦。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想法？現在會收禮、收紅包的醫師應該不多囉。」
「禮多人不怪嘛。」

對方也不見得敢拿
「嘿，你敢送，人家不見得敢收啊。」世道險惡，突然收到陌生人的禮物，通常只會讓人感到「驚疑」，而不是「驚喜」。
見老江仍不死心，我道：「好吧，偷偷告訴你，蕭醫師是酒痴，專門收藏紅酒。」
「真的！」老江大喜。
「不過，若有人自作聰明送紅酒給他，他都只會淡淡地說一句話。」
「他會說什麼？」老江問。
「不用了，你自己拿回去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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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采集：輕熟女的真面目（劉育志）
2016年12月26日
「醫師，請問這顆痣有沒有問題？」輕熟女撥開頭髮將頭側向一邊，指著右臉頰上的痣。
廖醫師湊過頭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問：「這顆痣多久了？」輕熟女：「從小時候就有。」
「最近有變化嗎？」廖醫師問。「好像有變大。」輕熟女點點頭。
每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幾顆痣，大多數的痣都是良性的，不過少部分會演變成惡性腫瘤。
「這顆痣的形狀不對稱，邊緣不規則，顏色不均勻，又逐漸變大，建議手術切除比較好。」廖醫師在病歷上畫圖說明。通常，突然聽到需要動手術時患者會有點害怕、猶豫不決，但是輕熟女卻沒多說什麼便接受廖醫師的建議。

手術閒聊降低焦慮
這類規模較小的手術會採局部麻醉進行，被蓋在無菌布單下的患者意識完全清醒。
「已經把痣切下來囉，再縫幾針就好了。」為降低患者的恐懼及焦慮，廖醫師動手術時習慣一邊解說，一邊和患者閒話家常。「你在哪間學校當老師？」廖醫師問。
「文賢國小。」
「哦，我國中同學也在那裡當老師。」
「叫什麼名字？」
廖醫師想了一想，道：「蕭……資……潔。」
突然，無菌布單猛地晃動一下。
「別動！別動！剪完這條線就完工了。」廖醫師連忙說。
掀開布單後，廖醫師發現輕熟女正盯著自己瞧。
「還好嗎？」廖醫師脫掉手套。「竟然是你！」輕熟女瞪大眼睛。
「我？」廖醫師愣住了。
「廖猴！我是蕭資潔啊！」
廖醫師大吃一驚，連忙回頭看手術單上的名條。
「不用看了，我念大學時改過名字。」
「真的是你？」
「廢話，不然怎麼會知道你綽號叫廖猴。」
「說的也是。」廖醫師搔搔頭，「怪不得我覺得這顆痣有點眼熟。」

「臉友相見不相識」
「屁啦！」輕熟女翻了翻白眼，「你看我的臉那麼久都沒認出來，怎麼可能認出一顆痣。」
「還說咧，你也沒認出我呀。」廖醫師道：「天啊，我們居然還是臉書好友。」
「怪我囉？」輕熟女搖搖頭，道：「我覺得你臉書放那張結婚照根本是詐欺，和現在至少差了30公斤，誰認得出來啊。」多年沒見面的老同學，才相認便已熱熱鬧鬧地鬥起嘴來。
「臉友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顯然已經成了新時代的新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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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采集：青春焚化爐（劉育志）
2016年12月12日
桌上的印表機「呼呼！呼呼！」賣力運轉，我探過頭去指著桌上厚厚的資料問：「你在印什麼啊？」
「都是申請自學的資料。」蔡醫師答。
「你家小朋友也決定要自學囉。」
「是的。」蔡醫師點點頭道：「看他們為考試每天反覆作單調練習題，實在沒意思。」
「經過幾十年，世界的樣貌全都變了，可是整個體制依舊固執地相信標準化測試可以衡量一個人的能力。」我道。
「當年那種整天念書、考試，追逐升學率的生活，實在很可怕，一批又一批的年輕人從早到晚被關在教室裡記誦大量純粹為了考試而存在的內容。回想起來，那一整排燈火通明的教室根本就像『青春焚化爐』，徹底吞噬、消滅孩子的創造力、想像力與各種可能性。」
「我們已體認到『成績至上』的荒謬，但這個僵化體制仍有大量擁護者。」我聳聳肩。
「嗯，總有人堅信考試可鍛鍊抗壓性。」

校方家長補教圍攻
「現實世界的壓力來源五花八門，形式千奇百怪，幾乎都和考試壓力截然不同。我們應該要培養孩子解決問題的能力，而非天真地相信埋頭寫考卷便能度過難關。」考試會給人一種克服困難的假象，非但無法鍛鍊抗壓性，還可能讓孩子在踏入社會時手足無措。
「聽到我決定讓孩子自學時，都有人勸我說目前的教育體制雖然不完美，但是至少能讓孩子學到基礎知識。」蔡醫師道：「這觀念在100年前或許還行得通，然而，如今已是知識爆炸的年代，每個領域的學問都已浩瀚無涯且仍飛速成長，究竟該如何定義『基礎』？又該由誰來定義？我比較擔心在投注1、20年的青春後，養成平庸的通才，好像什麼都懂一點皮毛，不過在考試過後就忘得一乾二淨。到底要到何年何月教育體制才會跟上時代？」
「困難喔！學校要績效、家長要面子、補習班要賺錢，這三方形成一個死結，牢牢地鎖在一塊兒，彷彿是固執異常的顢頇（音同蠻憨）巨獸，有心改變的老師或家長經常被視為異數。本該在教育歷程中擔任主角的孩子，也淪為任人擺布的棋子。」
蔡醫師拾起印好的資料道：「逃出青春焚化爐，只能靠自己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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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采集：寧可私奔 不結婚（劉育志）
2016年11月29日
這天中午，護理師琇雲拎著便當走進診間，一見到她，我便拱手道賀：「恭喜！你要結婚啦！」琇雲頓時臉色大變，問：「誰跟你說的？」「不是大家都知道了嗎？」「哎呀呀！實在太糟糕了。」「沒那麼嚴重吧，結婚是喜事，早晚大家都會知道的呀。」「不是這樣啦……」琇雲坐了下來，兩隻手抱頭，道：「我現在實在很猶豫……到底要不要跟他結婚……」「啥？你們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嗎？」我大吃一驚。
琇雲的男朋友是內科醫師，他們是從大學時代就認識，轉眼便過了好多年。琇雲垂著頭，喪氣模樣。「王醫師人不錯啊。」我道。平時在病房發照會單，王醫師都會親自前來處理，相當值得信賴。「不是他的問題……」琇雲低聲道。「是家裡有意見？」我猜。「目前雙方家長都同意。」「那還有什麼問題呢？」「這。就。是。問。題。」琇雲仰起頭道。「其實他媽非常瞧不起護理，從一開始便極力反對我們交往，用盡各種手段要讓我們分手。除了辱罵、恐嚇，還不斷介紹女孩子給他認識。」「唉，何必咧？」

別有居心的假殷勤

「雖然面對一系列威脅利誘、軟硬兼施，他依然決定跟我在一塊兒。」琇雲淡淡一笑，道：「他還曾經跟我說，『別理她，了不起咱倆就私奔。』」「哇，這麼浪漫。」「我覺得這提議好像不錯，反正結婚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琇雲道：「萬萬沒想到，前一陣子他媽居然拿我的生辰八字去給人家算。」「你的生辰八字？」「天曉得她去哪裡弄來的。」琇雲攤手道：「結果算命仙說我會生兩男一女，且能幫夫帶財。她非常滿意，於是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開始天天噓寒問暖，還催我們盡快結婚。」我噗哧一聲笑出聲來，「什麼跟什麼啊？」
「我男朋友想說既然阻力消失了，那就結一結吧。」琇雲蹙起眉頭：「可是我愈想愈不對……如果算命仙講的東西在未來都沒有實現……」「那你肯定會淪為指責的對象，處境必然加倍悽慘。」我接著把話說完。琇雲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好希望她繼續反對……說老實話，我寧可私奔也不想接受這種別有居心的殷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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