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虎落平陽，也只能被犬砸泥巴

　　東方見白，龍河胸前背著行李，在高空飛翔著。

　　「早起真舒爽！」風中帶霧氣，在這入夏的時節裡格外怡人。昨夜趁家人還沒起床就偷溜出門，包袱裡只帶了幾件換洗衣物與少許金幣，反正有自信不會餓死就行了。

　　距離空庭最近的城市，是鐘州都府的豐岳，如其名的位在丘陵地上，這的居民除了務農，更以養蠶聞名，出產的絲綢柔滑堅韌，是寧主要出口的貿易商品之一。自從寧受到空庭保護，不再對外納貢之後，高級鐘州絲的價錢也就水漲船高，豐岳富庶的程度不下寧的首府，是南方的中心都市。

　　接近豐岳的近郊，龍河降落在一處田埂間，不遠處幾個農民都停下工作看著他，他微笑，伸手打招呼。

　　是他的錯覺嗎？氣氛有點凝重？

　　「嗨。」他試著發出聲音，企圖緩和一下。

　　農民們掉落手中的農具，表情越發驚恐。

　　「啊，別誤會，我只是路過，黑眼族已經不搶劫了，真的！」想起東方大陸上的傳聞，龍河連忙高舉雙手澄清。「我不會動用──」

　　一句話沒說完，一團泥巴砸在龍河臉上。

　　動手的是個身材高大但還未脫稚氣的少年，他眼神憤怒，好像要撲過來咬龍河的脖子一樣。旁邊的人一見他動手拔腿就跑，有個大嬸倒是慌張的過來拉著少年說：「你也唉，真衝動啊，快逃吧！」

　　猛然被砸中的龍河楞了一會，不理會逃跑的農民，和那攻擊他的少年，只是低頭伸手拍落身上的泥巴。

　　他被泥巴砸？有人敢砸他泥巴？自幼養尊處優，年紀輕輕便掌握兵權，對外交、對朝廷、對部屬、對臣民都堪稱模範生的他……竟然被人砸了泥巴？

　　人稱空庭的孫武在世，最擅長兵法軍學的冬將軍，在冬府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善於外交與帶兵，王也極信任的將寧國邊境鎮壓全交給他，寧國大臣無不對他必恭必敬，鄰近敵國的軍將沒一個不恨他恨得牙癢又沒能耐他何，國中備受人民愛戴，在部隊裡連續三年蟬聯最隨和將軍的冬龍河……竟然被人砸了泥巴？

　　竟然有人有種砸他泥巴？

　　他花了大概一分鐘的時間消化這件事，然後才抬頭看著少年。

　　少年沒有離開，瞪著他大叫：「滾出去！惡鬼！滾離這地盤！」

　　「我沒搶過你東西，我想黑眼族也沒人搶過你的東西。」他們不當搶匪已經百年有餘，加上人數那麼少，據他所知現在沒有一個黑眼族還在當空賊的。

　　「惡鬼族，你們沒動手還是在搶劫！搶了我爸的惡鬼！」

　　龍河仔細思考舉國上下有哪個人會特地出來搶生過孩子的男人的……

　　「滾出我們的土地啊！」

　　少年又丟來泥團，然而即使是思考中的龍河，面對第二次的襲擊當然是輕鬆閃過。

　　「我並不想動手。」龍河雙手交置在胸前，冷靜的說。

　　激動的少年好像手邊只剩泥巴似的，又抓了兩把向他丟來，然而卻在接近龍河的身前爆開了。

　　逃逸的農民見龍河沒動手，都冷靜不少，圍在遠處觀看，見到泥團無故的爆開，大家都吸了一口氣。

　　「你們這些吸血蟲，連渣都不是！」看到龍河一派輕鬆，失去理智的少年放聲大哭：「哇──阿爹啊──」

　　龍河伸出右手一抓，少年憑空被一股力量拉起，朝他提了過來。

　　「吸血蟲？昨天我可是為了你們的邊境飛了幾百哩路程，去跟顯夷那種蠻國打交道。」龍河將少年提到他面前，兩手仍交錯置在胸口。黑眼族為了適應飛行，天生瘦長，他又是高個子中的高個子，即使少年的領子被無形力量拉著離地二十公分，頭頂也不到他的鼻子。

　　少年被抓的臉紅，咳了兩下，用力的吐了一口痰在龍河臉上。

　　少了泥巴就毫無防備的龍河，自然沒能躲過，左頰上粘著一口沫。

　　是可忍，熟不可忍！

　　他正抬起右手，眼見要對少年使出殺招，不知何時南方風塵滾滾，似乎是一批軍馬趕來。

　　龍河放下少年，但仍是牽制著他，繃著一張臉，到要看看來者是誰，怎麼給他冬將軍一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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