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自由』,就是那個吧?」
少年伸直的手臂在空中一握,像是要抓住什麼一般,但隨後攤開的手掌中,只有少許灰塵飄落下來。
在他上頭,一道光柱從頭頂的洞口照射下來,那洞口是如此的遙遠,以至於看起來只有銅板般大小。他就站在光柱正中間,毫不理會旁人怪異的眼神,只是呆呆望著那個洞口,不時伸出手想去抓住那光線。
「只要能爬上光梯,就能到外面去……」
他口中不斷唸著這句話,這句幾乎被人們所遺忘的傳說,同時開始在原地跳躍,像是這麼做就能順著光線飛上去似的;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有了喊出了他的名字,才把他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你果然在這裡,輝翼。」
「啊?原來是小賢呀。」
聽到熟人叫喚,輝翼終於停下近乎白痴的舉動,回頭看著這位氣喘吁吁的朋友,不解風情的說:「不是說晚點就會回去嗎,幹麻還特地跑來嘛。」
「你還說!」小賢當頭給了他一捶,「大家擔心死了,你也知道……」
「──這裡到處都不安全,是是是,這些話已經聽膩了。」不等小賢說完,輝翼搶先接了他的話,邊說還邊嘆氣,不時往頭上的洞口看去,「如果能到外面就好了……」
「外面?你還相信那個傳說呀?」
看到這位朋友像中了毒一般每天跑來光柱下「朝拜」,就連好脾氣的他也終於忍不住要說上兩句,「你還是放棄吧,那洞口那麼高,而且附近又沒梯子、沒牆壁,不可能爬上去的。」
「一定有方法的,難道你想繼續住在這種爛地方嗎?」
輝翼不悅地盯著小賢,指著身旁近乎黑暗的世界。
這裡終年被黑暗所籠罩,沒有任何的光線,空氣中彌漫著腐敗的臭味,幾條巨大的河流將陸地劃分成了好幾塊,河上隨處可見不知名動物的巨大屍骸飄浮著,腐爛的血肉使得河流變得混濁,如果不小心跌落,恐怕再也爬不起來。
就連居民們也是成天緊張兮兮,醒著的時候就像野獸般四處尋找食物,時常為了好不容易到手的食物爭的你死我活,就連睡覺都不得安寧,因為一些大型肉食生物就在黑暗中視機而動,稍不注意,便成了牠們的盤中飧,吃與被吃,就是這個世界的生活方式。
聽完輝翼的責問,小賢頓時啞口。他當然也知道這裡有多麼糟,自從有記憶以來,他們就一直住在黑暗中,唯一照亮這世界的,便是頭上這道光柱。
傳說,那道光的來源叫做太陽,它能夠帶給世界活力和溫暖,而不是像這樣一片死寂。
然而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各種說法眾說紛紜,有人說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甚至連遮蔽都沒有,人完全暴露在外,對於過慣躲藏生活的人們來說顯得毫無安全感;有人則說外面有著五花八門顏色的建築,足以令人眼花撩亂,還有許多比地底下更為巨大的生物在活動著;不過最吸引人的說法還是外面食物豐饒,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從古自今,似乎已有許多人去過了那個世界,但平安回來的卻少之又少,是安居於那裡嗎?亦或是遭遇不側?沒有人知道。
聽老一輩的講,上去的路不只一條,然而安全與否又是個大問題,除了要越過毒死人不償命的河水外,還得提防黑暗中的恐怖生物,以及那些佔地為王的人群,只要不小心踏入他們的領土,通常很難平安走出來。
是要在這種地獄般的環境下終其一生?還是相信傳說,去外頭一看?
小賢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他和輝翼從出生就是孤兒,照理說應該沒有牽掛了,但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的,也同樣是無父無母的同伴,大家在一起總是有個照應,況且都相處一段時間了,就這樣拋下他們似乎說不過去。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同時,手臂突然被用力拉扯,只見輝翼抓著他的手就往黑暗中奔跑,看他滿臉詭異笑容,不知又想到了什麼怪點子。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因為輝翼邊跑邊興奮的叫著:「快點快點!我們去問張爺爺,他一定知道怎麼上去。」
「啊,你說那個怪老伯嗎?」聽到張爺爺的名字,小賢的臉頓時鐵青,連忙停下腳步,死也不肯再往前走。
輝翼口中的張爺爺,就是告訴他們傳說的人,也是這附近曾經到過外界的人,不過年邁的他,最近被大家公認為瘋子,不僅講話語無倫次,而且開始六親不認,不時會攻擊其他人,人們也只好盡量避而遠之。
想到要去面對這麼一個不定時炸彈,小賢可是百般不願意,無奈嬌小的他根本不是輝翼的對手,連拖帶拉,最後還是到了張爺爺的住處。
那是個由鐵皮蓋成的房子,屋頂因為受過撞擊而半塌,粗糙的蓋法讓人不免擔心隨時會塌下來,半圓形的門上長滿了鐵銹,不注意還會割傷手腳。
輝翼小心穿過鐵門,拉著小賢進到屋裡,刺鼻的腐臭立刻撲面而來,只見滿地果皮和肉塊中,一名斷了腿,渾身是傷的老人正趴在腐敗的食物堆上,不斷嗅著,尋找可以吃的食物往嘴裡塞,發現有人闖進來,他警戒地往後跳開,整個人縮在角落,用僅剩的一只眼睛盯著這兩名入侵者。
「張爺爺,是我,小翼還有小賢。」
為了避免他突然撲上來,輝翼趕緊報上名字,見老人似乎放下戒心,這才慢慢靠過去,並且說明了來意。
「是這樣的,張爺爺,您上次不是跟我說過,您年輕時曾經到外界去嗎?還說外界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可不可以再說詳細一點?」講到這裡,一直不敢出聲的小賢從輝翼身後探出頭來,小聲道:「還有那個……要怎麼才能上去……呀!不方便說就算了,我走了……」
說完,小賢轉身就想逃跑,卻被輝翼一把抓了回來,同時重複了他的話:「對呀,那個洞那麼高,要怎麼上去呀?」
「啊……」
聽完輝翼的話,老人張大了嘴,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想是想起了什麼,但就是沒說出來,就這樣僵持了一會,老人突然彎下身子,又自顧自的在地上翻找東西吃。
「真的病的不輕呀……」小賢在輝翼耳邊小聲道:「我看我們還是走了吧,小心等一下他突然攻擊我們。」
「才不會。」
輝翼對小賢的警告不理不睬,逕自走向老人身邊,搖著他的身子,又把問題問了一次。這次,老人終於有了反應,只見他那只暗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眼中映出了輝翼的樣子,骨瘦如柴的手臂也抓上了輝翼的肩膀,喃喃唸了起來。
「啊……外界、外界,啊……我想起來了,是光呀……令人暈眩的強光……寬廣的世界……還有吃不完食物……呀!來了、來了,他們來了呀!」
說完最後一句,老人臉上滿是驚恐,甩開了輝翼的身體,整個人往角落裡縮,瑟瑟發著抖,就在輝翼想上前慰問時,老人突然大叫一聲,向身後一堆垃圾撞去,一陣巨響後,那些垃圾散了開來,露出一個足足有一人大小的洞,洞一破,就見許多垃圾和汙水不斷從那個洞口流出來,看來是因為這些東西的關係,日積月累把洞給堵了起來。
「啊……外面……是外面呀……」
見到被撞開的洞,老人露出激動的神情,用僅剩的條腿掙扎著向洞口爬去,口裡邊說:「食物……給我……食物……你們殺不了我!我可還活著呀!」
老人嘴裡叫著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像是曾經受過什麼驚嚇,但顯然誘惑遠比傷害來得大,即便生命曾受到威脅,但仍執著著想再去一次,然而命運總是愛捉弄人,就在他伸長的手臂碰到洞口的同時,死神也悄悄到來,直到他眼裡生命的光芒完全消失,那只手臂仍然緊緊的抓著洞口。
對於老人突如其來的死亡,輝翼和小賢都沒有多大反應,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這種生離死別每天都在這個世界上演,他們的感覺幾乎麻木了。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輝翼,為了不讓老人的死掃了興,他將老人的屍體拖了出去,隨後回頭就要往洞裡鑽,卻被小賢出聲阻止。
「喂!等等等,你要幹麻?」
「這還用說,當然是上去啦。」輝翼半個身子已經進到洞裡,聽到小賢叫喚,不悅的探出頭,用莫名奇妙的眼神盯著他,「怎麼啦?難道你不相信張爺爺嗎?他剛剛不是拼命想進去,這裡一定就是通往上面的路了。」
「不……不是這個的問題……」小賢開始結巴,不知道該怎麼對輝翼說明。看到老人剛才的舉動,他也相信這條路若不是通往外界,就是跟外界有著某種關係,只是老人話中的「他們」,讓他難以下決定是否要踏進洞裡。
「欸,你確定真的要進去嗎?你看那些水……好噁心……而且根本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東西,要是迷路……」小賢結結巴巴的把問題說出來,儘可能不去想要是進去了會怎樣,但是目標就在眼前,這種小細節輝翼當然不會去在意。
「管它的,走就對啦,反正亂碰亂撞一定會到出口,大不了回到原點,而且這水……還好呀,只是有怪味,又不像大河裡的一下去就毒死人。」輝翼蠻不在乎的說,甚至還嚐了一口給小賢看,不過當下一秒有泡泡從嘴裡冒出來時,輝翼這才改了口,「好吧……不能喝,咳咳,這什麼鬼水!又黏又滑!」還沒說完,又吐了一些泡泡出來。
看著輝翼近乎白痴的舉動,小賢苦笑了一下,同時暗自嘆氣,知道現在不論說什麼也無法改變輝翼的心意了,但至少陪著朋友完成一次心願,不論最後是成功還是一場空,都不會遺憾。
帶著這樣的心情,小賢終於放下擔憂,跟著輝翼踏入幽暗的洞中。
潺潺流水聲不絕於耳,若不是沒有光線,恐怕很難想像腳下踩的是喝一口就足以喪命的汙水,潮濕的空氣和好似無止盡的道路,很快就讓人感到疲累。
「已經走多久了?出口到底在哪呀?」洞穴因為長期的潮濕而長滿青苔,雖不至於寸步難行,但三不五時就讓人滑倒還蠻令人火大的。
小賢整路就這樣嘟嚷著,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什麼怪事都有可能發生,他同時要注意腳下,又要確定輝翼是否走遠,要是不小心走丟,自己一個人待在這種鬼地方,恐怕會在發瘋至死。
好在面對陌生的環境,輝翼也難得收起了那股衝勁,摸著牆壁小心翼翼的探索著,偶而像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會突然叫出來,但結果總是讓人失望,很快的,他也開始不安了起來。
「欸,小賢,我們真的有在往上走嗎?」
「我哪知道……」
「好像都是平路耶,嘖!又有叉路了,要往哪呀?」
「我哪知道……」
「……好吧,往這邊,不過還要走多久呢?」
「我不知道啦!是你帶路的耶,自己想辦法啦。」面對輝翼不知所云的問題,小賢也不太想回答了,乾脆把問題全推回去。
「喔……可是……好吧,繼續走。」
就算在怎麼沒神經的人仍然可以聽出小賢語中的不滿,輝翼撇撇嘴,不敢再問下去,閉上眼開始回想張爺爺以前說過的故事。
「穿過黑暗的通道,就能迎來曙光……黑暗通道就是指這裡吧,唉……早知道就去尋找上光梯的方法了,這邊好恐怖,怪不得張爺爺回來後會變成那個樣子。」
「說不定全是他發瘋後產生的幻想呢。」小賢補上了一句,一半是出於懷疑,一半是為自己現在的遭遇找發洩對象。
就這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把時間拋到腦後。就在兩人幾乎忘了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的時候,一聲巨吼從身後不遠處的叉路口傳來,那種長而尖的叫聲,只要是這裡的居民都知道是什麼。
「是巨獸!」
輝翼和小賢同時回頭,望著他們剛才走過的路,這才發現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離開了小通道,來到另一處較大的通道裡,大小正好適合那些巨獸活動,從越來越接近的腳步聲中,他們知道現在跑回小路已經來不及了,巨獸會在他們進通道前攔截並吃了他們。
「跑!」
輝翼大叫一聲,拉著小賢就往前跑,幾乎是同時,一隻龐然大物從黑暗深處竄了出來,尖銳的牙齒狠狠往他們剛才所在地咬了下去,一陣難聽的撕裂聲後,地面被咬出了一道凹痕。
偷襲失敗,巨獸發出不悅的嘶吼,閃著幽光的眼珠骨碌碌的轉動,尋找著逃跑的獵物,身上的毛髮因為憤怒而豎了起來,前爪不斷耙著地面,像是準備發起攻擊的野牛。
看到巨獸蓄勢待發的樣子,輝翼和小賢都嚇傻了眼,如今他們就潛在離巨獸不遠處的流水中,動也不敢動一下,藉著流水的臭味蓋過他們身上的味道,只露出了眼睛,好觀看巨獸的動靜。
這一刻,他們只覺得時間好似停止了一般,泡在黏稠的汙水中,讓他們幾乎要暈眩,好在這招似乎發揮了效果,巨獸揚起鼻子四處嗅了嗅,但並沒有發現他們,最後只好甩著細長的尾巴,識趣的離開了。
在地獄邊緣走了一遭,當兩人從污水中爬起,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望著對方不斷的喘氣,許久,小賢先從驚恐中回過神,一把抓住輝翼搖晃了起來。
「夠了!我受夠了!我要回去,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這……不行!」輝翼差點應和小賢的話,但很快就清醒過來,甩開小賢的手說:「好不容易到這裡了,回去還不是一樣會碰到牠們,不如到外界去,永遠和牠們說再見。」
「外界、外界,繞了這麼久連個影子都沒有,而且又那麼危險,你還想繼續呀!」
「不付出代價,就不會有收穫。危險越大,等到獲得時的榮譽感才越大呀,如果你要回去就先回去,但是,我是不會放棄的!」輝翼反過來抓住小賢,整個臉湊了上去,帶著堅定的眼神看著他,一時讓小賢無話可說。
就在他們還在爭論不休的時候,幾滴溫暖的水落到了他們身上,他們同時抬起頭,當看到眼前發生的事,紛紛露出驚訝的神情,爭吵也停了下來。
在他們頭上,一道光柱從頭頂的洞口射進了洞穴中,那洞口中間是一個圓圈,外圍呈現放射狀,形狀就如太陽般。一股溫暖的水流自洞口流下,洗淨了他們身上的汙水,也帶走了所有疲憊。
從前看到它的時候是那麼的遙不可及,如今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輝翼和小賢看傻了眼,許久才從喉嚨硬擠出話來。
「是、是出口……」
「嗯……嗯!」
兩人都被那光線所吸引,也忘記了還在爭吵的事,慢慢朝著洞口爬去──
「呀!」
浴室裡,一陣尖叫傳了出來,讓正在做菜的媽媽急急忙忙從廚房探頭出來查看,只見女兒包著浴巾站在浴室門口,臉上還帶著飽受驚嚇的淚水。
「怎、怎麼啦?」媽媽擔心的問,看那樣子,好像見到鬼一般,正要放下鍋鏟出來查看,女兒又發出一聲尖叫。
「呀!蟑、蟑螂呀!在排水孔那邊,有兩隻啦!」
聽到女兒害怕的東西,正準備要去拿醫藥箱的媽媽差點沒跌倒,兩手扠腰,哼了一聲道:「蟑螂而已,有什麼好怕的,打死牠呀!」
「可是好噁心……呀!要爬出來了!」
不等女兒叫完,一條略胖的身影就從她身邊閃了過去,只見媽媽兩手各持一只拖鞋,神情有如夜叉般,直接衝進浴室裡。
「喝呀!看老娘的厲害!」
啪!啪!
背包1、水袋1、磨刀石1、燧石與鐵片1、普通油燈1、燈油1、肉12、中治療藥水2。巨斧1、精製彎刀1、精製巨劍1。載重:46.5(輕)。錢:1574金4銀1銅。EXP:4400/LV3、戰勛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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