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裕棻寫冰箱是很寒冷的:「我們的感情是冰箱,打開來看,明亮可喜,關起門後是嗡嗡的黑暗。什麼都不會腐爛,埋在霜雪的角落。 我們的感情是冰箱,有時很滿有時很空,一切都可以保持很久,冷冷的,可是很新鮮,看起來都像昨天。」(2005, 冰箱,柯裕棻,聯合文學)
我的想法不是這樣,冰箱,反倒是負載著一家子溫暖想望的容器。心要溫暖,首先要吃進溫暖,這溫暖要先從冰箱裡拿出來啊,放在爐上,沸騰著波波波作響,夾塊浮泛一大片飄浮熱氣的,可能是塊肉,也可能是幾片菜,盛起一碗湯,低頭小心翼翼啜飲以免燙傷,入口是暖,身體也跟著暖,連爐上略顯吵鬧的響聲,此時聽來也令人感覺幸福。
冰箱這時反而是一家子幸福的來源了。人這麼簡單純粹,吃進肚裡,身體便感覺幸福,打開冰箱,一冰箱的滿滿,就有不匱乏的充實與飽足感。
它的冰冷反而是必要之惡了,若不是它的冰冷,我們怎麼能夠讓這麼多食物保持新鮮呢?我不能讓它空虛著。
打開冰箱對我來說是種快樂,不見得非要拿出什麼東西來,常常不過是走走看看,閒來無事確定一下,想吃想喝的是否隨時足夠。通常我的冰箱裡會放著些熟食,一些多煮的白飯與青菜燒肉,食慾來臨時,便可能隨時變出滾熱的一餐。這是在一大家子人生活了三十餘年的習慣。
青菜不可少。職業婦女只能一週採買一次,通常葉菜類第一天就煮掉了,一週的第七天留著的,總是久放不壞的高麗菜與大白菜,還有蘿蔔馬鈴薯等根莖類,有它們在我還能變出幾餐來,冷凍庫拿出幾塊肉或切成塊的雞肉,可以做成咖哩或燉肉。
不要忘了蛋。連肉都沒有時,煮個菜麵打個蛋就很美味。
多少會有些疑似過期的東西。雖然我這主婦平時秉持著先進先出原則,但多少仍有些到期日很吊詭的東西:比如說蒜頭、上回用剩這回還沒要用的塊薑、平時煮湯調味的乾貨香菇、還沒用完的八角和中藥湯調理包、剩一半的盒裝味噌,還有一些配早餐稀飯用的漬物罐頭。
呵呵,各位主婦們的冰箱恐怕也差不多吧。掌管著冰箱,好像掌管著一家子的控制權,冰箱象徵的不止是霜寒與新鮮,它所給予的,其實是另一種與溫暖美味等同的,幸福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