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盛世：我對新任教育部長的期許


⊙陳復

馬英九即將任命新的行政院長。大家都期望他能任命能搞好財經的人做閣揆，我卻獨對他將任命什麼樣的人擔任教育部長，深有憂慮，與期許，因為整個台灣的命脈不在財經，而在教育。台灣這八年的失政，其癥結並不僅是過度操作意識型態釀就鎖國的處境，更在於其意識型態指導裡的教育理念的錯誤，導致教育改革的失敗，形成全體國民都為此付出精神與物質慘痛的犧牲。如果新任的教育部長沒有深刻體認教育是國家的百年大計，依舊蕭規曹隨，那我們中華民國的綜合前景將伊於胡底？尤其是經歷過前任教育部長杜正勝這四年的摧殘，台灣的教育品質已經千瘡百孔，不論是誰擔任新的教育部長，我都希望他能記取並痛改前任部長的錯誤，優先解決下面兩大問題：

第一，    停止去中國化浪潮，重新認識中華文化。

中華文化是中華民國立國的根本，根本不固，則國家無法振興。中華文化的實質內容，本不該與本土化有任何衝突，過去八年的錯誤，並不是本土化教育的錯誤，而是不肯承認本土化的核心價值，終究還是來自於中華文化，尤其是傳統儒家關於做人處事的德性理想，這依舊是華人社會維繫生命的義理秩序，卻被過去的教育主事者漠視，甚至踐踏。教育不重視德性，而只重視知識，其結果只能豢養出沒有品格的菁英，卻更形同放棄無法吸收高等知識的普通學生，讓他們回到社會裡無法因為有良好的品格而得安身。我們這八年來，面臨著價值破毀，無德性理想的人身居政府要職，尤其是貴為教育部官員，卻不斷做出破壞倫理的行徑（諸如動輒開口罵髒話卻自認有理毫不認錯的嘴臉），這種事情需要徹底停止。

再者，教育部長應該要領導各級學校，因應中華文化與中文已經成為顯學的世界性潮流，重新加強學生對於中國文學與中國歷史的涵養，纔能使台灣作為中西交會的幅輳點，發揮其樞紐的能量，重新取回原本對於中華文化具有領先性的詮釋權。如果學生對於自己最常使用的中文都不熟練，都只會寫些出自網路古怪的火星文字，主事者卻一味奢談要強化他們英文，纔覺得能與國際接軌，這種想法無異於應驗「邯鄲學步」的成語。再者，對於中國歷史的認識，其目的本不在於死背，而在於培養憂患意識，瞭解治亂興衰的道理，從歷史的發展脈絡裡思考，獲得應用於現實人生的辦法。中華文化的悠久博厚，本來就能提供極其豐富的生活資源，幫忙我們能更圓融的經營生命，這是我們身為華人最容易汲取的寶貴素材，根本沒有理由輕易放棄。認識中國歷史，跟認識台灣歷史，更不應該是具有對立性的命題，即使是身在大陸的山東人，其學校教育都應該先認識山東歷史，再認識中國歷史，由微觀具體可見的環境，再擴伸至巨觀抽象觀念的背景，它們都是人應該認養在心底，具有不同意義的本土。

第二，    停止無理退場機制，全面拯救高等教育。

因應台灣出生人口日益銳減的現況，教育部正在透過各種教育評鑑，來建立讓各大專院校自然被淘汰的退場機制。台灣現有大專校院高達一百六十四所，其中專科學校大量升格，四年制大學的數量更在今年增達一百所，是十年前的二點六倍。大學招生容量大增，帶動錄取率年年攀高，去年已突破95％，預估今年更會到100％，幾乎報名就錄取。不僅學生品質堪憂，學校水準同樣參差不齊，前年首度辦理的大學系所評鑑，就有超過兩成的系所未過關。台灣是否需要有如此巨量的大專院校，本來教育部官員本來就應該透過精算後決定，然而，未曾精算在前，現在又貿然要辦殘酷的「退場機制」，這對於台灣的教育資源的的平白消耗與傷害，其嚴重性根本無法估計，絕對不是適當的辦法。

我們建議，既然事實已經存在如此巨量的大專院校，與其讓其逐批裁撤終至於廢校，釀就各種學習資源的浪費（不論是校舍或師資），不如開放招考大陸高中生學生來台念大學，如此既可解決台灣招生人數日漸萎縮的現實，更能幫忙抒解大陸高中生渴望讀大學的願望，還能藉由交流，提高我們自身的教學與研究品質。更重要者，透過讓大陸學生來台留學，讓他們有機會認識台灣各種層面的實況，未來回其家鄉，都能形成對台灣社會最好的宣傳。美國長年開放各國菁英來留學，除了要吸納各國菁英來這裡貢獻智能外，更希望這些菁英來日回去母國，能發展出親美的路線。雖然馬英九在選前承諾不開放大陸學歷認證，但，我們如對台灣社會有自信，就應該擴大兩岸在教育領域的交流，尤其是能讓大陸菁英來留學，來日他們畢業回去其各工作領域，自然會發展出親台的路線。再者，由於未曾總量控管，目前的博士養成教育其人數已經潰決，大量獲得博士學位的人（尤其是人文領域）無法在學校任教或繼續做研究，這只有期待於教育部能更把餅做大，擴張學校的容量，纔能解決這個嚴重的學術災難。

兩岸的和解共生，不能只依賴於大陸對我們的善意回應，我們更應該在自己的社會裡，培養出對大陸能善意認識的環境。否則，有色的眼鏡裡，只能不斷醞釀新的誤解與摩擦。因此，希望新任的教育部長，能讓教育回歸華人社會本來就在傳承的價值系統，並面向大陸展現開放性與宏觀性，使得台灣展現的格局，不僅能重新贏得我們自己公民的信賴感，更能贏得大陸同胞對我們的尊敬與嚮往，這不僅是在替兩岸的和解共生孕育環境，更是替台灣彰顯的價值未來能影響全中國預作鋪路。馬英九期待自己的四年至八年任期能帶來「百年盛世」，或許先由教育層面著手，正是治本的辦法。

民國九十七年三月二十六日寫於風城

（本文作者為國立清華大學歷史學博士，國立交通大學兼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