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忘‧有緣人》
奇人朱正明,再見!無限懷念!
網路上近年常有「一切要及時」的勸世文,行樂要及時!還願要及時!想做什麼趕快做!想吃什麼趕快吃!想見朋友趕快見!見一面就少一面!一念之差失之交臂就永遠遺憾!台北奇人朱正明悄然辭世,就給世人再添一個警戒!
為了寫「最難忘‧有緣人」!去年曾和朱正明先生有幾次電話長話,查證一些他跟我講過的歷史掌故,因為他的腦子是聚寶盆、百寶箱、超級電腦,比「雲端」還要高還要準確!某年某月某日某人你說什麼他說什麼,某本書某項文件如何記載?他立即「輸出」、如數家珍,絕對準確無誤!
談過電話因他問阮大方兄好,大方兄又和他長話幾次,都覺得朱先生這人太奇了!太豐富了!簡直有無窮的歷史珍寶急待開採!我和大方兄約好「過一陣子」,這該死的「過一陣子」,又違反了「一切要及時」的「聖經」第一條!結果我們一篇「口述歷史」也沒給朱先生做,總覺得他身體那麼健朗,精神那麼昌旺,大陸人書名「活到天年」不是說「不到九十九,誰也不許走!」嗎?朱先生才九十四歲,怎麼就「生氣」走了?
先是有人在我部落格上朱先生那三千字後留言說朱先生走了,還沒來得及查證,又是「沒有及時」!總想也許是「想當然耳」的誤傳,沒想到「台北奇人朱正明」這一篇就在網路上傳來傳去數度傳到我的e-mail信箱,而且新聞界「大老」級的姚琢奇大哥都打電話來,是可以確信無誤的了!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那時未及時就過時不候了,朱先生腦子裡、肚子裡,腹笥裡的無窮寶石、學問、故事,以及他家裡的種種珍貴收藏,都從此隨風而逝了!
現在惟一「肖想」的是:朱先除了腦子無限好以外,會不會「萬一」有個老一輩「寫日記」的習慣,至少把重要的、有趣的、有價值的事情,用他那筆弘一大師般一塵不染、一筆不茍的朱體端正小楷記下來,然後,辦理朱先生後事的新聞局?再組織一些有心的、熱心的,了解朱先生的人,到他住的社區去訪問里鄰長鄰居等,了解他過去廿年對社區「巡守隊」等各方面貢獻,一一整理出來。
另外一方面是,過去二三十年來,台灣澎湖等許多寺道觀及社團,經常有人請他去演講談法,他不僅數十年吃長素,而且非常會做精美簡單的素食,並且對佛學浸霪甚深,可以說是一個「得道」的大居士,應該可以找很多宗教界的人來追憶朱先生的「行者」之路,很值得出版!
至於在「美食」方面,台北市新聞界,立監院行政院中央部會,凡是吃過他醃蒜、醃蝦皮子、辣椒醬、節節菜、醃蒜苔等等的,少說也還可以找出一兩千人吧?多少點點滴滴都可以記下來!在朱先生「全盛」時期,他每到「裝蒜」時期,到了各大報樓下,從社長總編輯和記者,他幾乎可以不用拿名冊一個個點名送蒜!
他用小發財車買大蒜做了送人,還被新聞局長宋楚瑜碰到過,當時自承「報告局長,大蒜是我買的,我就是喜歡裝蒜……」。買蒜和食材的金錢來源是:麻將打得好,輸他的是「順民」,贏他的是「刁民」,「順民」比較多,大蒜基金就源源不斷,怎麼來的就怎麼去,取之於「順民」,用之於朋友……。永遠的奇人朱正明,令人有無限的懷念!
※附錄:我去年《最難忘‧有緣人》的文章
台北奇人朱正明
二000年以後的台北,如果一棟大樓上掉下一塊看板打到三個行人,其中必定有一個自稱演藝人員,而另外兩個是常上電視叩應節目的「資深媒體人」,若你問這資深媒體人認不認識「朱正明」,而他瞠目結舌縱然以「名嘴」聞名卻無法硬掰下去,於是你就可以斷言,他的「資深」程度頂多不過是十年、二十年的「老店」,根本是鴉鴉烏的「資深媒體人」!
真正的「資深媒體人」幾乎可以說,沒有朱正明不認識的也沒有朱正明叫不出名字的,更沒不認識朱正明這個「台北奇人」的,他在台北新聞界、立監院、國民大會、總統府和國民黨中央「大老」間,是個萬靈寶典般的甘草人物,是個無所不通無所不能博聞強記古道熱腸的奇人,雖然他在行政院新聞局國內處,只是個「幫辦級」的小官員。
老牌的資深媒體人才知道,朱正明是老蔣總統時代的「官邸」四寶之一,這「四寶」是「魏笑話」--魏景蒙,「胡照相」--胡崇賢,和「朱燈光」--朱正明,另一個是「曹速記」--曹聖芬。魏景蒙會說笑話,深得老總統的歡心,心情不好時「找魏笑話來說說笑話」才豁然開朗睡得著覺。而老總統若和什麼愛國僑領或任何人照個相,以及老總統在老松前、涵碧樓、中山樓等任何地方攝影留念或發表,惟一有專利權的就只有「胡照相」,老總統重要談話就一定要叫「曹速記」來。
但是老總統眼睛怕強光,如果要拍照片、錄影等需要輔助燈光的時候,就必須找「朱燈光來」,因為燈光刺到老總統眼睛他會震怒,但是朱正明來打燈光,可以使拍照錄影有足夠的燈光卻絕不會刺激到老總統的眼睛,因此在官邸變成必不可少的「四寶之一」。「朱燈光」的稱呼還是老總統御口親封的,民國四十九年六月十八日艾森豪總統訪華,晚上兩位總統會面,老總統交待:「今天晚上警衛人員全部退出,只留朱燈光一個人照料一切就夠了」!
老總統和艾森豪那場警衛和工作人員「全部退出只留朱燈光一人照料的晚宴」,還發生了一段幾十年從未有人知道、從未有人說過的「歷史秘辛」,現在時過境遷,朱燈光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解密」了:那天晚上,艾森豪與老總統英雄惜英雄談得很投機,突然跟老總統說:「你們的內政部長應該要換個人做,應該換一個本土的台灣人做」!
老總統大驚失色!你艾森豪怎麼會知道我們內政部長田炯錦是外省人呢?艾森豪告以大使館對台灣的政情研究得很清楚,都有詳細報告給他,內政部長若不由本土台灣人做,對主政者非常不利;一言驚醒夢中人,事後老總統立刻派連戰的父親連震東出任內政部長,而且形成慣例,下一任是客家人徐慶鍾,閩南林洋港、客家吳伯雄……。
除了在官邸時的「朱燈光」以外,在現存世上的人中,朱正明可能是惟一的陪老總統、照顧老總統吃飯次數最多的人,由於日常生活太接近了,朱正明可以學得一口幾可亂真的老總統奉化腔演講,「今天是中華民國……」,在新聞局的時候有時他輕鬆起來學一段老總統演講令人拍案叫絕!
事實上不僅學老總統演講,即使學蔣經國講話也是惟妙惟肖。蔣經國當行政院長時候,朱正明擔任新聞局國內處科長,有一次蔣院長召集全院科長點名談話,所有人都是直接唱名,只有點到他的時候蔣院長唸的是:「朱科長正明」,會後大家都起閧道「只有你朱科長正明」是不折不扣御口親封的科長,也可見蔣經國對他是多麼熟了。
與蔣經國熟悉到甚至可以不用官腔官調講話。
有一次新聞局舉行蔣院長記者會,「新安小組」之類的安全人員又檢查攝影器材,又把會場用繩子攔起來,以免記者們跨越紅線破壞秩序,但是朱正明當著蔣院長的面反對用繩子把記者攔起來,「因為大家都是混飯吃的,記者們靠採訪新聞混飯吃,我們是靠記者混飯吃,要互相尊重」。蔣經國對於「大家都是混飯吃的」的說法感到很有趣。
朱正明之所以能成為「奇人」,重要原因之一是他幾乎「過目不忘」,當時另一個過目不忘的人是刑警大隊長王中平。
新聞界編採人員要辦出國手續,一定會經過新聞局朱正明的,採訪行政院等要聞的記者也總是要到新聞局去報到,朱正明免不了認識各報社、電台、電視台的記者,有的人見過面就忘了,若干年後在另一個工作崗位上又碰到朱正明要換名片自我介紹的時候,朱正明會說:「我們已經早就見過面了,那是民國××年的時候,你在××報採訪××新聞,我們見面時你還說××××,你是××大學新聞系畢業的,你太太也是在新聞界××報……對吧」?
民國六十八年我奉派隨行政院長孫運璿訪問沙烏地阿拉伯,還見到了沙國國王哈立德。有一天從外面採訪結束回到飯店,突然有工作人員送來一個大蛋糕,說是宋楚瑜局長送的,祝賀我那天是結婚十周年!天啊!遠到天邊在沙烏地阿拉伯採訪,誰會記起結婚十周年這個日子?誰更會記得別人的結婚十周年?不用說,一定是隨行的朱正明!
夠資格稱「資深媒體人」的,你可以問問他們吃過朱正明親手調製的美食沒有?他用最好的金門高粱、最好的糖、最好的醬油,醃製的大蒜瓣、節節菜、醃蕎頭、醃蒜苔、辣椒蝦皮子等等。他幾乎都一批批做出來送到各報社、各電台、電視台去,從社長、總編輯、採訪主任、線上記者等,雨露均沾,大家都有得吃。
除了媒體工作者外,那時候的三頭馬車「國會」--立監院和國民大會,以及總統府、中央黨部等,沒吃過朱正明醃蒜的人那就太遜了,也太少了。到處送醃蒜,到處有人來要,他是有求必應,那得多少蒜?多少錢?多少時間來製作?不是也太不可思議了嗎?
這些問題,朱正明曾有他非正式的答案。他一輩子單身,沒有家累,有的是時間,自己又喜歡做美食分享大家。至於錢呢?他自承喜歡打打麻將而且打得不錯,他把麻將搭子分成三類:第一類是「順民」,就是經常會輸錢給他的人。第二類是「刁民」,就是不會輸錢給他的人。第三類是「化外之民」,就是很少或者不和他打麻將的人。刁民少、順民多,經常有人貢獻錢財,他就「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買大蒜做醃蒜分享大家。還曾發生過一個「裝蒜」的真實故事。
宋楚瑜當新聞局長時,有一次從外面回來,忽然發現有一部小發財車裝滿大蒜開進新聞局的廣場來。「你怎麼把大蒜開到新聞局來了?快出去,我們這沒人買大蒜」!宋楚瑜向小發財車下了逐客令。「可是,這是新聞局國內處朱科長向我買的」!於是宋局長到國內處問「朱科長,怎麼有人開了一貨車大蒜進來,說是你買的?你買那麼多大蒜幹嘛」?
「報告局長」朱正明說:「大蒜是我買的,因為我平常喜歡裝蒜,很多新聞界的朋友都喜歡吃我的大蒜」。
醃大蒜、做節節菜等美食,不但花很多錢,更要費極大功夫,大蒜要一個個剝皮,一卡車大蒜光剝皮要剝多久,製作過程中要搬進搬出風乾,像古代搬磚的陶侃一樣,一大瓶醃蒜有好幾公斤重,每到送蒜的季節,他一批批送到各報社、各電台、各立監院黨政軍事單位去,他交遊滿天下都是好朋友都吃他的美味,而且年年如此,大量的做、大量的送、無怨無悔、無休無止,真是太動人太驚人了!
朱正明不僅做美食美味大量送人,對於調製中國式的精緻點心更有很深的研究,很大的學問並收集非常多的食譜甚至做點心的雕刻模具,他的熱心公益、古道熱腸,使他八十多歲了還在復興崗北投稻香里社區組織守望相助巡守隊,每晚出去巡邏守夜,而他出錢出力花功夫做點心等巡守隊回來宵夜。直到九十歲北投稻香里里長換人無意繼續做巡守隊了,他才不用再做巡守隊的後勤支援蕭何。
朱正明的博學多能太廣泛又深入了。初任記者採訪文教新聞時,有一年到大龍峒孔廟去採訪釋奠大典,萬頭鑽動中只見禮生、樂生、古裝、祭品、鐘鼓聲中看得眼花撩亂,大家都「莫宰羊」、瞎熱鬧,這時聽到一個清晰的浙江口音說道:「前面台子上的是祭孔的祭品,一共是八編八豆,編是藤製的容器,豆是木製的容器,都是傳統的祭器,裡面分別盛裝不同的祭品……」。那就是朱正明,一個新聞局有大學問的小官。後來才知道,有關釋奠祭孔大典的儀軌,連孔聖奉祀官孔德成都對他說:「有關釋奠祭孔大典的這些規矩,恐怕連我們孔家的人都沒幾個比朱先生清楚的了」!
不僅祭孔,有一次澎湖天后宮還邀請朱正明到天后宮去演講,講的主題就是有關天后媽祖祭祀、出巡的有關儀仗和規矩,幾年前林洋港先生到大陸去先後祭中山陵、黃帝陵、河南衛輝祭林氏祖先王子比平墓、以及曲阜祭孔,我奉命擬祭文,也全都向朱正明先生請教,並承他熱心的提供一大批參考書籍和歷史文獻。
就是因為朱正明對於歷史文化、典章制度、人情世故幾乎是無所不通、無所不曉,而又三教九流交友滿天下,因此成了從五六十年到現在,台北政治文化圈無論誰家發生紅白「大事」都非要請教不可的人物,本來是一團混亂的局面,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只要朱先生一到場,大事小事找誰該怎麼辦,三下五除二,立刻一清二楚!
尤其是三頭馬車的老國會時代,所有的老立委、老監委、老國代幾乎都是他的老朋友、熟朋友,所有人的各種錯綜複雜關係他都在肚子裡有一本帳,經過他點撥整理後,無不妥當適切。可是現在畢竟朱正明也九十多歲的人了,身體非常硬朗,依舊古道熱腸到處去幫人家忙,但是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他仙蹤何處了?最近有一天,他出外辦事,聽到個聲音說:「正明兄,好久不見了,你不認識我了嗎?」他立刻聽聲辦人知道難得的碰到一個「老長官」,趕緊報告:「對不起!我現在眼睛不好,可是一聽聲音我就知道是老長官了!」「你眼睛怎麼了」?
朱正明說,他眼睛老化而且動過手術,視力變得很差,簡直是「目中無人」,大概是「夜路走多」的關係,不過肯定會長命百歲,因為他多年吃素,很懂得養生之道,除了眼睛外幾乎沒有什麼別的毛病。
雖然「資深媒體人」大多不知道朱正明人在哪裡、近況如何,但是知道消息後都會馬上打電話去聊天話舊一番,朱正明談興極佳,滔滔不絕,廿年前、卅年前、五十年某月某日的人事時地物,他如數家珍,就像本「過去百年口述歷史的大辭典」打開了話匣子,聲音宏亮,風趣幽默,依舊是卅年前的風采口氣,讓人聽得逸趣橫生、欲罷不能,立刻就想拿出紙筆一一記錄下來。
不過,有些事情他仍然是淺嚐即止不肯多說。
民國七十幾年服務民生報時,因為紀念老總統的壽誕,負責編印一個紀念特刊,心想朱正明知道那麼多老總統的小故事,如果他肯寫一篇或接受訪談,一定會精彩的不得了,於是打電話到新聞局,但是他堅決婉辭,說他無論如何不方便談,趕快找別人吧。
本來以為朱正明是客氣、低調,不願意出鋒頭,就打電話給當時的新聞局國內處長朱宗軻,請他和朱正明講一下接受我們的訪問談談老總統的小故事。朱宗軻也確實和朱正明講了,但是當晚朱正明卻打電話來嚴詞婉拒!
他說,你們報紙做這個紀念特刊要訪問我,是希望我說真話?還是編假話欺騙讀者?要我說真話,我不方便說,你們恐怕也不方便登出來,但要我說假話欺騙讀者,我不願意,恐怕你們報社也不會希望我這樣做,所以這件事情就請作罷吧?聽他這麼認真、嚴重的口氣也只好罷了。
然後,朱正明進一步深談他不得已的苦衷。他說,過去幾十年他在新聞局吃這碗飯,前後「伺候」過三位總統,蔣中正、嚴家淦、蔣經國和好幾位行政院長,蔣經國、孫運璿、俞國華等等,你知道這幾碗飯我是怎麼吃的?
「老蔣總統那碗飯,我是跪著吃的,嚴前總統那碗飯我是坐著吃的,蔣經國總統那碗飯我是站著吃的,但是俞國華院長那碗飯,我根本是躺著吃的」!
「你想想看,跪著吃那碗飯,會是什麼樣的味道?你忍心讓我把跪著吃飯的經驗津津樂道公之於世嗎」?
為什麼老年的蔣總統是那麼慈眉善目,卻給人留下很多負面的論斷?甚至成為威權與白色恐怖的象徵?真實狀況究竟如何?朱正明不能講還有什麼人能講呢?
滿腹酸甜苦辣味 半生東西南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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