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張獻忠就想起草稿匣中有這樣的一篇短文。

彿教有一個割肉餵鷹的故事，祖佛在修行菩薩道前身仍是薩波達王時，看到一只老鷹追獵一只白鴿，祖佛為救白鴿寧願掉割等同白鴿身重的肉和老鷹交換，奇怪的是任憑祖佛不斷割下身上的肉直到肉盡，仍無法等同白鴿身重，最後憑他救度一切眾生的執著，才使天秤上的肉和鴿子等同，最終通過了考驗。

我常自問：佛祖割肉餵鷹最大考驗是什麽？我覺得並不是捨身救人普渡眾生的決心，而是刀在佛祖手、鷹在佛眼前，鷹有何德何能？在割肉等同白鴿的過程中，鷹還一直使詐，不是鷹使詐，為何任憑佛祖怎割身上肉仍是不夠？佛祖只需輕輕一揮手就能了斷残忍、善辯的鷹，因為刀在你手而非鷹。如這是你：生殺大權在你，對手只有一張利嘴，你會把刀割向自己身上肉上還是鷹？

幾年前寫過一首五言絕詩，名為餵鷹：「碑前臨七殺，百害一恩無。飼虎身奚為，餵鷹手有刀。」意謂：我以手指臨摹張獻忠的七殺碑，「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感受著張獻忠的恨意，感受著人對天的百害而無一恩。佛陀投身飼虎為的是什麼？割肉餵鷹時他刀中還有一把刀。

畢竟要傷害自己而不傷害他人是一件困難的事，虎、鷹更不是什麼好東西。

幾年後自己重新再看，感覺有點不一樣。自己偶也會讀讀佛學，對捨身、報應不敢說無，但捨身、報應落在有心人手中，正是愚民政策的好工具，權威在手妙用無窮。只需披著光環，對固然對，錯也是對。傷害自己而不傷人也不見得是好結果，捨身不一定成佛。

能不能這樣說，學彿的最大考驗，或是做人的最大考驗，是我們不知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智者、賢者說的不見得就是真理，努力就好，雖不能至，心嚮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