牠靜靜地躺著。
我靜靜的看。
生命在一呼一吸中悄然流逝。
不知道是否感覺到我的凝視,牠不安地動了一下,動作很輕微。牠,應該也沒有體力來個大動作吧。
可是就在昨夜,牠還在窩中爬上爬下,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可是一切宛若昨天,牠還是那初生的小嬰,怯怯地躺在我的手心。不注意時,就用剛剛冒出的尖牙偷偷咬著我,雖然很輕柔,偶而沒把握好力度,曾經讓我流血。
牠曾經那麼的活躍的身軀,居然在幾日之內縮水,又回到小時候的身材。細細的四條腿。幾乎比牙籤還要細,曾經茂密光滑的毛,日益稀疏。牠那如同木瓜籽的一對大眼睛,黯然失神中。
一眨眼的工夫,牠調了個頭繼續睡。一抖一抖的顫動,是牠衰竭的心跳。牠睡得如此不安,是否也在牽掛著我們?他和我們一樣不捨!
甚至想不清楚牠到底來多久了,應該真的是兩年零十個月吧。以布丁鼠的壽命來說,牠算是個壽翁了,不,是長壽老婆婆了。我們都知道離別終會到來,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這一刻漸漸到來,我們還是傷心了。
兒子把臉藏在我的袖子上,我馬上感受到那份冰涼,潮濕。
"牠要告別世間苦難了,我們總是要面臨這一刻的。"
兒子無聲綴泣。
我把兒子的手牽過來,我們一起輕輕地把牠覆在掌中,感受著牠最後的蠕動。
"牠從來沒有這麼乖地躺在手上過"
"不,牠一直都是這麼乖。"
"我們可以為他唸佛號。"
良久。
"好了,和牠告別過了。讓牠安靜的睡吧,也許明早還可以和牠一起玩一下。"
我把牠放在窩裡。
牠靜靜地躺著,我靜靜的看。
我不敢再叫牠的名字,難得牠終於睡得安穩些。我怕我一叫"跳跳",牠就會和往日一樣跳出來。
我更怕當我叫跳跳時,牠再也跳不出來。
牠睜眼看了我一下。
我閉上了我的眼。酸澀。兩股熱流。
今夜,我一樣陪著牠,我們可愛的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