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病病懨懨的已經是四,五十來心頭的堆積了,只是這次真的覺得時限應該到來,沉沉甸甸的飛緒不知如何飄散,忽前忽後的影像也隨著睡與醒之間恍惚徘恛。
窗外黃昏的斜陽有飛塵在橫空裏緩緩冉冉地飄著,雖然她僝弱身子病躺在床上,畢竟已經白髮蒼茫的年紀了,但是豆蔻年華出嫁時的嬌羞與青嫩,依然停留在歷盡春秋寒暑的身軀裏。他永遠是那麼挺拔,他永遠是新婚那天的模樣,新婚夜裏的纏綿怎麼會在這幾天依稀清楚地如昨日再現?在這新婚的五十幾年後?
阿霞~
阿~霞~仔~
是夢吧,都已經是夢迴過N次的影像,而在這天,卻恍惚中隱約聽到他的叫喊,可能是昏睡太久的幻覺吧,眼皮似乎想把夢中的影像關在腦海裏,永遠關著。呼喊聲忽遠忽近,身子也沒有力量再翻身看看斜陽中的舞著的塵絮,且讓它再走入夢中吧。
樓下日本的老婆不耐煩地催促著快快下樓,他五十多年來只回老家看她過幾次,這次聽說她病得久又病得重,只好偷空跟著再婚的日本老婆回來探視,時間緊湊,可是上樓看她,卻只見她沉睡,凹陷的臉頰似乎沒聽到他的叫聲,阿霞~~仔~,阿霞~~催促急急的日本老婆一副臉色,他只好蜻蜓點水式的,離開了她。
猛然她似乎靈犀一通的驚醒,問了才知他真的來過,是真的,是真的,不是夢,不是夢,而她卻關在夢裏深深地想著他,而他真的來了,真的。她大哭,放聲的大哭了。
一星期後她就把他的影子一起帶到另一個世界。在天邊的彩虹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