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桑子 / 楓紅漫寂寥 企企理
秋來花落知多少 聚散如潮 本也煙消 何已楓紅漫寂寥
相思片片挑情結 欲焰高燒 苦澀難描 愁緒嗟嘆一夢遙
本闋為傷逝憶往情之作。格調尚雅,茲分上下二片述之如下:
上片旨在以花落喻情之消散。首句以孟浩然的〈春曉〉一詩起首,以落花的聚散有如潮之起伏,如煙而逝,但面臨秋日時節,相映於他樹,楓紅滿天,卻顯得格外寂寥。李商隱〈回中為牡丹所敗〉詩亦云:「浪笑榴花不及春,先期零落更愁人」句。榴花乃夏季所開,他開之時,春日的爭艷已然無蹤,徒留太息;而本作之楓葉與落花比之於商隱的石榴與其他春花有異曲同工之意象。秋日百花飄零,徒留艷滿樹頭的楓紅,展示出他來的太晚,不及參與百花的共鳴,更透露出獨存的寂寥之感。惟本片用字方面尚可加斟酌,如「本也煙消」,建議可作「本已煙消」為適當;而「何已楓紅漫寂寥」,則不若「何故楓紅漫寂寥」來的怨懟之深,遺憾之深,且後者亦較使讀者理解及同理。另盡量避免直接套用前人詩句,以落窼臼。
下片則深入相思之苦的描寫。相思片片此處所指應是楓紅片片,故首句承上片而述,片片的楓紅引發作者對落花的相思之情,且「欲焰高燒」,除形容其思情之深外,也以楓紅如焰般,讓自己引起諸般聯想。最後再以苦澀難描,嗟嘆夢遙作結,其係由於難描,所以只能托情於夢中。本片之境界不若上片開闊,僅可謂對於上闋的楓紅引思之情而更為深入而已。
據上論結,上片係橫向的描寫「同時不同類」的遺憾,而下片則係縱向的敘述所思情結苦澀之重。因此本闋結構尚稱嚴整,境界亦有開闔;詞調鋪續尚雅,情緒由淺而入。惟結構雖屬嚴整,實觀上片即可知全詞;境界雖有開闔,惟合之下片似有可無;詞調雖屬尚雅,然卻缺乏妙處;情緒雖由淺入,然入處難諸具體,微乏想像。且如上所言,不假前人詩句,自創妙格,不亦善乎?誠知周邦彥雖好化用前人詩句,然其曲調多自創,且非直接套用,而係多係解拆後以精神畫為妙筆。又或有晏幾道〈臨江仙〉之「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直接套用唐人詩,然此句經此一套用,反發揮其光采,皆以為乃幾道所作,而不知乃唐人翁宏七律句,致而成為妙筆。反觀「花落知多少」又誰人不知〈春曉〉名句,而落諸本詞,亦無反顯其高奧,不若另創新句為佳。悃悃肺腑,望企君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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