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舌尖浮切,翻浪於平仄韻腳,一體成型的,便是首、頷、頸、尾的一顆頭顱,在吟唱千年的七情六慾與三毒。於是我執起筆桿,輕輕地雕鏤雲月,裁成朦朧的煙花;捕捉蝴蝶,放入空想的夢境,造化天地玄黃,盤古開天──將現實介入想像的世界,再用力敲打我的不平與形而上下的極端。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王維你看到了嗎?杜甫吹奏出永夜角聲,響徹於中天月色;李白乘著小船,擺盪在奔流而下的黃河盡頭;五十絃上,沾滿杜鵑鳥的血痕;枯黃的荷葉,是秋天與生命決裂的季節,而燕臺上,獨存商隱銷瘦的背影,寫下四季淒涼的共鳴。一樣的月色,映照千年的無奈,也引導我踏上古道,而月光在八行七律的縫隙間,流洩出一塌糊塗的山水。
好吧!那挾帶著原罪,乘著上帝審判我拙劣的罪狀前,吃下整片知識善惡樹上的果子,或許這樣可以乾脆ㄧ點,進入背叛的火湖,但那是水窮處嗎?那麼又從何處接壤三界的盡頭?是超越悲喜那純白色的羽毛和聖袍?我想先呆著吧!這個忙碌的無間──人道。
於是在宣紙上潑灑墨水,期待塗抹出清澈的白蓮;只是蓮還沒有生成,往往墨就已經透紙而出而延著桌角流下,又拿硯台接起,用不成白蓮的墨水,寫下首聯的平仄。是,七律是不成白蓮的池水,我便把這折斷的嫩苗,揉碎在辭藻間堆疊,養成我生命的遺憾。
濃黑的血液,是艷紅的半成品,只是缺少了顏色,成了黑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