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子從臺北回來了。
在機場裡,曉霜驚訝著看著完全不一樣的母親。從沒穿過裙子的繡子穿一件湖藍色的改良旗袍,長髮挽成一個斜髻,上頭還插著一根顫微微的銀色髮簪。
原來那一身油煙味的母親竟然也是如此風姿綽約!曉霜對那個陌生的海島油然而生一種崇拜。
母親帶回了六大箱行李和三個貴客。
當外公外婆和舅舅踏入曉霜破舊的家門時,那個嚴肅的老人難掩一臉的失望。低矮的平房,院落中雞鴨大便這一坨那一堆,房子四週的田野散發著米田共的異味。老先生接過那積滿茶垢的瓷杯,根本是滴水不沾。雍容爾雅的外婆慈眉善目,不時拿著手帕擦著額角的汗,太概是借手帕上的香水味來驅除房間異味吧。外婆坐在已癱瘓臥床的祖母床前,對昔日的女仆表示感謝之意。
曉霜看著倆位年紀相彷的老婦人,訝異著際遇的不同,就連氣質面容衰老度都差那麼多。外婆已將是70幾歲,淺妝之下,遠遠看起來還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般。而祖母,瘦骨嶙峋,滿面皺紋,看起來像外婆的娘。臺灣的風水特好嗎?曉霜撫摸著舅舅送她的皮包,土黃色的,亮晶晶鑲鑽的扣子,可背可提,好有特色又精致。最讓曉霜得意的是包包上的銀牌商標,一堆英文字母,真有貴氣。臺灣,真想去看看,要能在那生活,一定特幸福吧。
貴客們沒吃飯就去住賓館了。
曉霜和姐姐興奮的翻著母親帶回的衣物,六大箱行李居然大半是衣物。八成新七成新甚至五成新,式樣新穎花色斑斕。原來都是臺灣姨媽和表姐妹們捐助的。
在台海初開放那個年代,每個回鄉探親的都大包小包,帶些稀奇物事,更多的就是二手衣物。多是自己或家人淘汰的,還有向親友募捐的,甚至有去跳蚤市場收集的,多半帶回當禮物送人。剛開始進行改革開放的大陸,連衣物顏色式樣都單調之及,這種特殊禮物竟然很搶手,還成為一種風氣。
曉霜和姐姐翻著衣物,眼中全是豔羨,毫不在意這是舊的,人家穿剩的。唉,臺灣,曉霜的迷惑與日俱增。
外公決定替女兒蓋一棟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