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ASE 5 驚異的紅色劍鋒,讐敵再現
1
殘忍、血腥的殺戮之夜終過,帥帳的地上,停放了十餘具死屍,整齊地排成兩列,身上盡蓋白布,卻有點點朱紅,從里而外,浸透於白布之上,正是由銀影所率領駐守洞窟之罹難弟兄,除銀影之外,無人生還……
案桌前的兩個人,一名眉宇深鎖;目光始終停在眼前同儕,眼神流露出諸多疑惑、不解,另一名則因面帶仮面眼罩,無法看出是悲是喜,為能從其下垂的嘴角,得知他一夕間失去麾下弟兄,以及一具朲烖的不甘與悲傷。
兩人默然許久,但此次殺人奪物一案,仍須將責任釐清,不然,若主上怪罪下來,兩人縱有再多項上首,恐也不夠劊子手動刀,所以,常君心首先開口:「關於昨晚殺人奪物一案,不知銀影兄有何感想?」
銀影知意,忽地冷笑一聲,道:「君心兄為何不問我有何發現,卻是問我有何感想?」
「少與我打哈哈!」
常君心也冷笑一聲,大力拍打桌案一下,怒指銀影道:「當時賊人與我軍周旋,陣法卻是雜亂無章,可知其中並無主將統籌發落,乃對方調虎離山計,而你卻早一步率兵埋伏,可見你早料敵方主將必往洞窟,但我不懂,你既知敵人會到,為何不多留些兵力應對,卻僅留三分之ㄧ,孰不知單以微薄人力,足可造成對方脫逃之機嗎?」
「很抱歉!」
銀影沉下了頭,長嘆口氣,沉聲道:「這一切皆是我一時傲氣使然,敵方既將大量人力派往與君心兄周旋,亦以少數人馬入侵奪物,自以為單憑我之劍術,足可應付這些烏合之眾,卻不料對方也非泛泛之徒,刀光劍影;一來一往,根本無暇注意,卻讓對方有機可乘,摸上拖車,將物奪走,唉!都是我剛愎自負,間接害死了諸多弟兄,一切都是我的罪過,都是銀影的罪過……」
「現在人死也死了,物奪也被奪了,多說無益!」
常君心似興災樂禍地暗笑,道:「這件事我會老老實實回報陛下,至於陛下如何懲處,我就不敢預測,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查出昨晚入侵者的身分,以及奪物目的,昨晚戰敗被俘的入侵者,或咬舌自盡;或揮刀自刎,無留活口,根本查不出什麼端倪。」
「關於此事,我已有了頭緒,」
說著,銀影便從懷中拿出一口短刃,遞與常君心。
常君心愣了一愣,嘎聲道:「這……這是何物!」
銀影道:「此乃入侵者留下之兇器……」
常君心冷笑道:「單憑此物,就能查出對方身份嗎?」
「就在這!」
銀影微微一笑,指著短刃刀柄,道:「請君心兄仔細瞧瞧,刀柄之處,是否隱隱約約寫著『君臨』二字。」
常君心目光專注,定睛一瞧,驚奇道:「果真『君臨』二字!莫非昨晚入侵奪物的殺手,是君臨皇朝……!」
「沒錯!照我猜想,殺手的短刃刀柄字體雕刻不清,即是欲讓敵人一時無法察覺身分,亦為使用者於出任務的同時,更能緬懷故土,」
未等常君心說完,銀影卻擺了擺手,搶先說道:「不知君心兄是否聽說君臨皇朝之中,有一名名叫『鞏村』的將領。」
「略有耳聞,」
常君心沉思地道:「據說此人為御林軍教頭,行蹤飄忽不定,輕功一絕,並率領暗部部隊,能於兩軍交戰之際,無聲無息越過千軍萬馬,潛入敵方陣地,殺取敵帥首級不費吹灰之力,難道昨晚與你交手之人……」
「老實說,」
卻見銀影忽閉上雙眼,面色凝重地道:「昨晚與我交手之人,就是他。」
聞言,時而專研武學的常君心不禁突發奇想,欲先從武功方面著手,好奇地問:「不知此人刀法出自何門核派?」
「很遺憾……」
銀影再嘆口氣,道:「此人刀法無門無派,乃一種詭異難測的恐怖武學,昨晚交手,若非僥倖,銀影勢必命喪刀下。」
「報!有一名從京城來的欽差大臣,欲求見大人。」
「請他進來!」
「是!」
過沒多久,進來了一名商人打扮的人,兩人趕緊迎上前去行禮:「見過大人!」
「兩位大人不必客套!」
「不知欽差大人遠道而至,有何要事?」
「是這樣的,皇帝陛下要我帶口喻給二位大人。」
「臣等接旨,萬歲萬歲萬萬歲!」
奉天呈運;皇帝召曰,料汝等已得朲烖,由於時間倉促,無暇測試,特令爾等使用朲烖直接前往敵於義竇城郊之葒萩原駐地,協助三皇子攻陷敵陣,並測朲烖之威,由于事關機密,故不行書,爾等聞後,不得伸張,欽此。
「二位大人是否聽清楚了?」
「聽的很清楚。」
「那就好,我還有事,必須先行返回京城,望二位大人盡快完成任務,祝凱旋歸來。」
「送大人!」
再來一陣寒暄後,兩人遂恭恭敬敬地將欽差送走。
欽差走後,常君心忽面色凝重,搖搖頭道:「陛下要我們前往葒萩原測試朲烖,而義竇是據帝國最近之處,也是我軍突破國界,入侵南江的第一站,所以我料昨晚的入侵者必定會將朲烖運往前線地區的葒萩原,屆時兩具朲烖相抗,必將兩敗俱傷……」
「耶,君心兄此言差矣!」
銀影卻微微一笑,道:「此途雖險,卻不失為引出另一具朲烖的大好機會。」
「這……」
常君心臉色很難看,看來還是有些猶豫。
「古諺云:『過了這座山,或許就尋不著這家店。』」
銀影卻從懷中掏出摺扇,猶開摺扇半遮面,大笑道:「時機匆匆,這是尋回另一具朲烖的唯一機會,若再猶豫,當心時機不等人……」
「但是……我認為我們還是得將這件事老老實實向陛下稟告。」
常君心越想越不對,深怕情況會越來越糟。
銀影冷笑道:「稟告什麼,稟告我們捅了個大簍子?」
「你……搞清楚,」
常君心氣急了,怒指銀影,顫聲道:「簍子可是你捅的!東西是從你手中被奪走的。」
「我知道,但……」
銀影一臉冷靜,微笑道:「出任務的是我等二人,這卻是鐵一般的事實,你認為你能脫得了干係?」
「你……」
常君心愣了一愣,驚愕道:「難道你想拖我下水?」
「快別這麼說!我們現在可是待在同一條船上,我有事便等同你也有事……」
銀影奸笑了笑,輕拍常君心的肩,故作柔聲道:「放輕鬆點,現在不是我們鬧彆扭的時候,只要我們通力合作,一定能奪回另一具朲烖,屆時於戰場立下功勞,功過相抵,又何罪之有?」
「莫非你已有應對之計?」
「當然!我的命可是懸在君心兄身上,又怎會騙你呢?」
「哼!」
雖已有計可應,常君心仍越想越氣,無話可說,更不想再見眼前人,雙手交叉胸前,轉過身去,此時,背後的銀影嘴角卻忽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深不可測的詭異笑意……
2
鞏村與黑衣人駕著裝載朲烖的拖車一路疾奔,逕行前往皇朝位於葒萩原的營地,營地中,打著赤膊的士兵們開始頂著大太陽忙得不可開交,由於鞏村不僅資格老,在朝廷中更有一席重要的地位,所以營地指揮官一聽聞他們到來,馬上就將領導權交予鞏村,自己則從旁輔助。
鞏村引領著營地弟兄妥善將朲烖安置,並重新分配防守陣容,如此重要的兵器置放在此,防衛當然要固若金湯,另一方面,他又親手列出於敵方軍營戰鬥中不幸殉難的英烈名單,孤家寡人便作罷,有家庭的就從庫存物資中提撥出一筆預算,作為他們的安家費。
夜里,營地內外仍不見絲毫懈怠,守衛們提著燈,於營地四周巡邏警戒,校場也依然是一陣殺聲喧騰,他們相信憑著帝國的情報網,應該也已料到朲烖會被運送至此,為了迎接欲來的暴風雨,軍官大聲喊著口令,指導士兵們加強演練,後勤方面自然也不敢含糊,兵器、糧秣皆有專人仔細清點。
(血紅色的劍鋒?嗯……)
鞏村則因於敵營中與銀影交手,臉上顯得相當疲倦,為了大局,原本不想入帳休息,卻拗不過全體弟兄的勸說,還是勉強入帳,但不是呼呼大睡,而僅是閉目養神稍歇,以防緊急事件突然發生,不能及時處理。
「誰?」
不知過了多久,帳中突然傳出幾聲動靜,黑暗中,隱約有人影竄動,卻見鞏村已有警覺,隨身短刃上手,俐落地起身迎了過去,銀光一閃,啪喳一聲,燭火點燃,照亮了整座營帳,短刃,正架在一名蒙面黑衣人的脖子上。
鞏村淡笑了笑,卻又馬上將短刃放下,因為那名黑衣人並無拔刀,而且他也已認出那人是他派去隨側於太傅景熒的暗部弟兄。
那人馬上伏跪下來,雙手拜揖道:「感謝隊長不殺之恩!」
「真不愧為我引以為傲的暗部弟兄!即便營地防守森嚴,居然也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來。」
鞏村微笑著,豎起了大拇指,讚許地道。
明知隊長很少誇獎人,那人卻一副受寵若驚地道:「這些全賴隊長平時的教導!」
「好了!閒話休提,」
鞏村很快就收起笑容,一臉嚴肅地道:「說吧!太傅有何指示?」
那人道:「是的!太傅吩咐,過幾天將會有人前來奪取朲烖,希望隊長無須戒備,讓他奪取。」
「你……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此話一出,鞏村不禁一臉吃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傅吩咐,過幾天將會有人前來奪取朲烖,希望隊長無須戒備,讓他奪取。」
那人很堅定,口齒清晰地又說了一遍。
鞏村這次聽得很清楚,卻默默點頭表示知意,擺了擺手,簡單說一句:「嗯!我明白了,辛苦,下去休息吧。」便將人遣了下去,他沒再說;亦無再問,因為他明白,太傅會這麼吩咐,必定有他的考量、遠見,而他一直以來也十分信賴太傅,所以,既然太傅已經說了,那麼,他勢必也會遵守這道指令。
夜更沉;燭火滅,黑暗再度席捲了這座營帳,一切皆歸於渾沌,就如同皇朝未知的明天,有誰會料到,一股可能改變皇朝命運的力量,即將慢慢逼近葒萩原……
另ㄧ方面,於神秘組織『獵獅』的會議室內,里頭幾乎壟罩在一股凝重氣氛當中,一個頂級檜木精製的大圓桌周圍,所有參與的人紛紛坐定,前面有一立板,上頭掛置了南江地區的地形圖,而組織首領王潮就站立在掛圖之前,手執竹枝,指著圖中葒萩原的位置。
眾人屏氣凝息地聽著王潮詳述此次作戰重要方針,當他說到掠奪朲烖的任務欲交代予義子凌霄,眾人因打從心底十分信任首領,而王凌霄又是首領之子,不由分說,亦紛紛出聲附和表示支持,反觀王凌霄臉色早已愣得一陣青;一陣白,依他江湖歷練尚未成熟,早先隻身前往援救司徒淳丰已經用盡吃奶力量,如今又要他單獨越過皇朝的千軍萬馬奪取朲烖,可以想知,他心里必須承受的震撼有多大?
「嗯?」
王潮觀義子面有難色,自然也明白其心里壓力之巨:「瞧賢侄面色不對,是否有困難?」
王凌霄長嘆口氣,故作謙虛道:「不瞞義父,凌霄愚魯,深怕不能擔此重任……」
「臭小子!你父親乃南江的一代英雄,而你卻是如此畏畏縮縮,成何體統?難道你沒聽你義父方才所言,朲烖不奪;此戰必敗,所以你的任務可是重頭戲,沒錯!你若不做,確實可以交代其他人做,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交代給別人做,你不僅丟了你父親的面子,更是丟了你義父的里子,」
一旁的司徒淳丰早已看不過去,用力拍拍王凌霄的背,豪邁地笑道:「臭小子,放心!有我們在,要有信心。」
「沒錯,沒錯!少主,要有信心,我們相信您能勝任。」
「對啊,對呀!您若拒絕,我們非但沒有人會接,還會打從心底瞧不起你,這次的任務非你不行。」
「只要您登高一呼,上山下海我們都會全力支援。」
司徒淳丰才剛說完,眾人也紛紛開始鼓舞王凌霄。
王潮知道眾人已差不多將他要說的鼓勵之言全都說完,摸了摸鬍鬚,開始傾倒出他要說的話。
「有眾人極力的支持、鼓勵,相信老天也會為之動容,」
王潮微笑著,似完全對此次任務的成功率胸有成竹:「放心吧!我可以很肯定的說,朲烖勢在必得,或許,你該擔心的是,取得朲烖之後,當你面對另一具朲烖的考驗……」
王凌霄心里劇震,道:「考驗!什麼樣的考驗?」
王潮突然收起笑容,淡淡道:「一個你必須面對,卻又不敢面對的考驗。」
說著,他又黯然不語,將目光轉向窗外的青空。
王凌霄錯愕地望著他,愣了一陣又笑了起來,輕輕敲了一下自己的頭,因為他知道,義父又在對他打啞謎了,不過,聽過眾人一番話,他的心也已茅塞頓開,終於點頭答應進行這項奪取任務。
萬事既定,會議亦已到了尾聲,在王潮將其他人的任務一一指派後,會議終於宣告結束。
為準備援助皇朝於葒萩原的戰事,眾人紛紛散去,整備相關事宜,王凌霄亦為準備奪取朲烖,遂先行告退,回房準備,這時,會議室里僅剩王潮及司徒淳丰兩人。
司徒淳丰雙手置在顱後,翹著椅子,嘴上咬著煙草,笑道:「看來你早就知道朲烖必定會奪得。」
王潮摸摸鬍鬚,微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心誠,則萬事靈。」
「好了,好了!很多了,」
司徒淳丰一臉不耐,擺了擺手道:「文謅謅的廢話就省起來,我只想問,既然你對奪取之事早就十拿九穩,組織內人才濟濟,為何你單單要將任務指派給凌霄?」
王潮笑了一笑,道:「因為我說過,這次任務,他會面對到一個他必須面對,卻又不敢面對的考驗。」
司徒淳丰眼睛里已有怒意,挖了挖耳朵,道:「又來了!每次回答跟沒回答一樣。」
「好了!」
王潮大笑了一陣,正容道:「玩笑歸玩笑,有件事,我想拜託你。」
司徒淳丰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這老狐狸還會有這麼謹慎的時候,說吧!只要我能做到。」
王潮一臉憂心,手中的竹枝也同時指在掛圖的某一處,續道:「事關凌霄性命,也就是他所將要面對的考驗,那也是他人生中的一場大劫,若你不能及時抵達,恐怕……」
司徒淳丰肅然起敬,搔頭道:「想不到我還會有如此重要的用途,就算不看佛面,也得要看僧面,放心吧!我一定會準時抵達。」
就這樣,『獵獅』這方面也已調派定案……
3
另ㄧ方面,在聽聞主君口喻,以及欲奪回另一具朲烖,銀影及常君心二人帶領著新兵器運送軍再度朝葒萩原進發,他們先通過國界,然後中途逕自繞了個大圈兒,再轉入敵方難以預料的路徑,整支隊伍小心翼翼地晝伏夜行,沒有幾天,很快就抵達了三皇子所率領的主力軍駐地。
大老遠送來朲烖,卻無端少了一具,當然免不了一頓怒斥,但是兩人對戰局皆佔重要地位,公羊秋霜只好將懲處事宜交還父皇發落。
討論一陣,都是為了誰要操控朲烖一事而唇槍舌戰,每個人都想成為新兵器的第一個駕御者,但人烖只有一具,駕馭者想必也必須精挑細選,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公羊秋霜不禁心急如焚,深怕會逾過攻打敵陣的黃金時間,煩悶之下,他走出會議營帳,來到外頭透透氣,這是他首度領軍所參加的第一場實戰,身為皇室貴族的榮光,他當然希望此戰可以一戰得勝、成名,所以,可想而知,他心里的壓力有多麼巨大。
「三殿下,」
銀影來到他身後:「有事煩心?」
「是銀影啊!」
公羊秋霜嘆了口氣,道:「這是我的第一場戰爭,身為皇族,我真的很想在這場戰鬥中嶄露頭角,無奈我軍竟為了誰駕馭朲烖而弄狗相咬!」
「關於此事,我倒有一些想法,」
銀影微微一笑,道:「不知殿下是否願意聆聽?」
「哦?」
公羊秋霜知道,除了優異的劍術,銀影的智略在帝國也是頗有風評,自然也想參考看看:「既有良策,不妨一說。」
「我是在想……」
銀影沉吟著,蹲下身,手指彷彿無意識的在沙地上畫來畫去,滔滔不絕地述說著他所想到的看法。
「你真是深知我心吶!」
公羊秋霜眼睛突然為之ㄧ亮,讚嘆頻呼,因為銀影所說的,與他心里所想居然一模一樣,他卻從未與別人說過,銀影居然猜測得一言不差,這番見解,使得他心里對銀影的印象大為提高,而他心中朲烖駕馭者的人選姓名也漸漸浮現而出。
於是,公羊秋霜與銀影再度返回會議營帳,隆重地道出朲烖駕馭者姓名,以及進一步的作戰計劃,整個會議開始沸沸揚揚,正是為了朲烖駕馭者的事,如同預期的,駕馭者是由銀影當選,沸揚聲即是從反對者口中發出,其中當然也包括銀影的政敵常君心。
但是,作戰計劃已定,而公羊秋霜又貴為皇子,心意堅決,部下們縱有滿腹怨言,亦不敢公然造次。
由於銀影已確定當選朲烖駕馭者,當然恨不得坐上去先行測試,當然剛開始有些不適,但堪稱帝國天才將校的他卻馬上將不適之處一一克服,很快的,居然可以操控朲烖沖走自如,這更讓於軍營里圍觀,等著看出糗好戲的軍官們嘆為觀止,再過一會兒,銀影技術竟然好到可以將駕駛艙門打開吹風,又可輕鬆穩住機身的境界。
另ㄧ方面,暗夜時分,抵達葒萩原的王凌霄由水路轉陸路偷偷地潛入皇朝陣營,奇怪的是,陣營里雖防衛森嚴,燈火卻很微弱,如此一來,對於王凌霄的行動相當有利。
但他略顯鈍拙的武藝卻完全瞞不過暗處埋伏的鞏村及暗部部隊,一名弟兄馬上詢問隊長的意見。
「沒有關係,既是太傅極力【推薦】的人,就讓他去罷!」
「隊長,你對這名年輕人似乎特別禮遇!」
「是嗎?」
「這實在太奇怪了,隊長!」
「咦!這名年輕人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
在哪見過?
鞏村並沒有把話說完,他長得像誰呢?他一時也說不上來,他很仔細地思索著,幾乎搜遍了腦中記憶,還是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王凌霄碰巧潛入了一處寬敞的地方,也就是停放朲烖的停放區,那具從帝國手中奪來的朲烖就停在眼前。
「原來他們將朲烖停在這里,不過,也太容易了吧……」
王凌霄遲鈍的警覺性終於開始發動,很明顯的,警戒如此薄弱,要不是有人埋伏暗處等著甕中抓鱉,就是他們刻意要將朲烖送給他,但見四下無人,他便沒再思考下去,一攀一爬,坐進了朲烖的駕駛艙內。
王凌霄開始胡亂的胡按亂扳,很湊巧地啟動朲烖,突然的震動,讓毫無防備地王凌霄向後撞了一下。
「痛死我了!怎麼回事……?」
王凌霄嘴里臭罵著,一邊也對於朲烖的突然啟動不知如何是好。
朲烖雖然動了,卻因朲烖駕馭者的生澀而走起路搖搖晃晃,還沒走出停放區就跌撞的亂七八糟。
好不容易從停放區走出,卻忽見一道閃光到位,恰巧炸在距王凌霄一步的位置,濺起沙塵漫天,是火砲!是從陣營外不遠處發來的,從那里所能看到的夜空突然被一道巨大的黑影遮蓋了,是帝國的朲烖。
它也帶來了一支軍容壯大的帝國軍隊,是暗夜伏襲!
「以我之血,堅守我朝!」
一聲洪亮的嘶吼,兵器揮舞;彈箭俱發,鞏村帶領著陣營士兵全部傾巢迎戰敵人,廝殺中,發出了一陣命絕的慘叫聲,不論是來襲的帝國軍,還是堅守的皇朝軍,全皆浸泡在血與死的戰爭風暴之中,撿回一條命的士兵悲慟著叫喊同伴的名字,而他們所叫喚的同伴當中,有些身體已被鮮血染紅,倒在血泊之中,有些則盡被扯碎,變成一團血肉模糊的肉塊。
周圍的空氣炙熱的擴散,紅蓮之燄隆隆地在陣營里延燒,此時,一團火球墬落在陣營一隅,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
一群舉著火鎗射擊的士兵,被銀影的朲烖巨腳,像是掃開小蟲似的踢散他們,暢行無阻。
人類,在它的面前,就是如此的渺小,然而,此時能夠跟他對抗的,也只有……
「原來在這……」
銀影微微一笑,也同時停止了攻擊,因為他看見了另一具朲烖停在眼前。
「呃!」
王凌霄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他早已忙得滿身大汗,因為他從來沒有駕駛過如此麻煩的東西,好不容易將它停下,居然又不巧停在敵人面前,他緊張地直嚥口水。
風嘯、火噬,兩具朲烖面對面佇立,雖有一道隔闔,兩人卻各有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一股溫熱、久違的感覺。
突然間,銀影熟練地駕駛朲烖撲了過來,慌亂中,王凌霄扳動一支木桿,正巧讓朲栽低下身迴避,銀影雖撲了個空,卻順勢朝對手肩膀重重踢了一腳,王凌霄的朲烖一時失去平衡,向後傾倒。
情急的王凌霄又開始亂扳操縱桿,竟讓朲烖伸手撐住,雖減緩落地的衝擊,卻也讓自身受到了不小的創傷,昏厥過去。
銀影的朲烖舉起了火砲,眼看就要給對手致命一擊,卻不知為什麼,遲遲沒有開火。
意識漸漸恢復的王凌霄,這才發現處境危險,趕緊設法讓朲烖站起來,又在亂扳起操縱桿:「武器,武器是哪一個?」
當他又扳起一個拉桿,不料竟開啟了另一個功能,朲烖的兩隻腳開始動作,迅速跑走。
「逃跑嗎?有意思……」
心中已有盤算的銀影又再度揚起笑意,操控著朲烖隨後追趕。
「好快……但是,我想要武器呀!」
王凌霄驚呼著,卻又因弄錯功能而哭笑不得,只要一想到大敵當前,若是不能找到朲烖手上的火砲拉桿,勢必會死在對方的朲烖手上,能夠與朲烖對抗的也只有朲烖,一旦他操控朲烖倒下,那麼一切所做的努力將會付諸流水。
王凌霄又胡亂扳,沒想到這一扳卻讓朲烖突然做了一著減速迴轉,朝著方才跑來的地方沖回,與追趕而來的銀影來個擦身而過。
「好傢伙……」
看著對手操控的能力十分笨拙,銀影不禁又笑了。
奔跑中,王凌霄再度於駕駛艙內亂扳著操作桿,卻好死不死扳到了停止的拉桿,朲烖突然緊急煞車。
銀影見對手煞停,亦無停下,順勢讓朲烖揮出一拳,王凌霄又不小心扳到迴身的拉桿,再拉一次,竟讓朲烖伸手,以手臂擋住攻擊,並順勢將手揮開,讓對手滑退數步。
同時,銀影讓朲烖再舉火砲,眼看就要發射,沒想王凌霄反射性又拉起操縱桿,這次居然讓他矇對了,正是火砲的拉桿,異聲轟然,兩道火球瞬間發射,恰巧擦邊而過,爆炸聲驚動天地,黑暗被兩道紅蓮劃開,兩具朲烖,同時被火球撞擊,全身壟罩在巨大火舌之中。
燃燒中,朲烖胸前的艙門,就像是剝落的磁磚一般,突然笨重地掉落下來,接著,從駕駛艙內跳出了一道著火的人影,人影掉落地面,翻滾數圈,也順勢撲滅身上的火,驟然停下,在地上大吁著氣,正是死里逃生的王凌霄。
「打……打倒了……好恐怖的新兵器!」
王凌霄掙扎著起身,心有餘悸地呆望著對手著火的朲烖,眼口俱張,臉上還在冒著冷汗,震撼未定。
就在他正要鬆一口氣時,對方朲烖的艙門也跟著掉落下來,一道人影從里頭掠了出來,優雅地落地,一副仮面眼罩,一身雪白卻已沾染炭跡,三千銀髮飄揚,他怎麼也沒想到,方才與他作戰的對手,居然會是有『皇帝之手』之稱的帝國名將銀影。
(一半資產就這麼燒了,真是可惜!但是……)
銀影微笑地看著兩具燃燒中的朲烖,拍了拍身上的髒污,仿效騎士的作風,自我介紹道:「在下叫銀影,相信我應該不用再自我介紹了吧!」
「呿,真是的……該收心了吧!」
他拔出腰間配劍,擺出攻擊姿態,奇怪的是,他既已佔盡先機,卻沒先發制人,似乎正等待對手回神。
突來的殺氣,讓王凌霄很快就清醒過來,一見對方兵器在手,趕緊抽出背上的長劍,準備迎戰。
四周肅靜,葒萩原之一隅,兩道身影執劍佇立,四目交對,面對勁敵,王凌霄心中雖知對手難纏,但輕浮之心,卻讓他無法冷靜,反觀對手銀影,劍,雖冷指對手,但姿態自若,微笑依然,似乎沒將對手看在眼里,此時,殺意,突凝眉心!
「喝!」
一聲長喝,沉不住氣的王凌霄首先出手,劍ㄧ挑;身一旋,長劍揮舞;不見生澀,挑出劍氣如疾雨,閃亮、急速的銀光,源源不絕射向銀影,絲毫不留對手閃避空隙。
銀影仍笑,手中長劍指前不動,單手負於背,閉上雙目,劍氣穿身而過,卻不見任何傷口,如幻似影,霎時風停、氣止,空間猶如凝滯,銀影忽冷笑一聲,道:「哼!雕蟲小技……」語閉,劍也動,銀光一閃,一聲清脆,兩道強勁氣流相撞,激起萬圈漣漪,驚天之爆,以兩人為中心,開始向外擴散,方圓數里之內,震起沙塵漫天,草木連根飛起,萬物俱休,正是雙方交鋒的第一手。
背後,王凌霄吃驚呆立,眼口俱張,劍,已被對手輕易格擋住。
「以劍氣幻影為引,分散對手的注意,」
銀影輕蔑一笑,道:「當對手專心對付劍氣,再冷不防從背後終結對手,毒,真毒!不過很可惜遇到了我,真是無聊的劍術,想必教你這招的人,劍術也不過爾爾……」
「住口,不要汙辱我師父!」
聽聞對手譏嘲死去恩師,王凌霄自是悲憤加怒,失去冷靜,劍柄緊握,加重勁力,腦中亦無思考空間,恨不得趕緊突破對手格擋之劍,誅殺對手。
「怒嗎?」
銀影又笑了笑,道:「俗言云:『怒火可令人獲得力量』,依我之見,不過是無稽之談,怒,已讓你使出全力,但你有沒有想過,我還沒出力呢!」 言迄,力道加重,劍揮出,王凌霄因強勁之力滑退數步,即迴轉劍身,將劍倒插入土,劍土摩擦,激出點點星火,腳步總算開始停下。
當王凌霄才穩住腳步,卻赫見一幕相當驚人的景象,不知何時,銀影手上的劍,鋒芒竟已變成了似曾相識的鮮紅色。
「你……」
不堪的回憶再度浮出,王凌霄顫抖地指著銀影,驚愕道:「我問你,你最近可曾去過狹道斷魂谷?」
「呵!」
銀影並未回答,僅似賣關子地微笑著。
「回答我!」
得不到解答,王凌霄的耐性再度飆到頂點,歇斯底里地質問。
「我……的確去過狹道斷魂谷,」
銀影臉上又揚起了笑意,道:「也曾在那里殺過一個人,ㄧ個掩護徒弟逃跑,自不量力的廢物。」
「你……原來你就是那名黑衣人!」
晴天霹靂,踏破鐵鞋無覓處,巧遇的勁敵,竟是昔日的弒師讐人,讐人相見;分外眼紅,對恩師的思念,對讐敵的盛怒,瞬間湧上心頭,劍,又握得更緊,滴滴朱紅沿著指縫、劍身,再從劍尖滴落地面。
「為什麼……為什麼當初不連我一起殺死?」
失控的怒吼,王凌霄狂然一喝,劍舞催動,卻是越舞越瘋;越揮越狂,理智全失,出招毫無章法可循。
交鋒數回,王凌霄的攻招盡皆被對手輕易躲過,自身也已受傷多處;氣力難支,卻仍大吁著氣,挺劍指敵。
「喝,血潮波濤!」
此時,銀影以氣御劍上空,劍於空中散發出一道一道鮮紅色的氣流,如潮似浪;源源不絕,宛如海嘯般勢將對手吞沒,洶湧中又藏暗流。
波濤劍浪破空而來,危急之際,王凌霄再展『獵獅』絕學。
「喝,護身劍網!」
卻見王凌霄雙手一伸,劍,緩緩浮空,於原處旋轉,週遭氣流,受劍旋所引,漸漸形成氣網,欲擋血濤之威。
兩道強勁之力空中交會,激起氣流漣漪,發出一聲驚爆,頃刻間,只見防守之劍已有裂痕,在血潮波濤的強力沖擊下,劍,斷截!
「喝,氣罩凝掌!」
劍斷,氣網被破,血之波濤,瞬間再轉成鋒芒星雨,王凌霄已有警覺,趕緊聚氣於掌,掌緣合一,併成一張氣膜,正是最後一搏。
「啊!」
氣膜擋住利芒數刻,又聞一陣慘嚎,血色劍芒再破氣膜,貫穿王凌霄身體多處,不知為何?受傷之處皆為易癒創傷,鮮血橫飛,王凌霄已是站立不住,一膝跪倒在地,一手按住胸口傷痕,另一手撐地,所學盡展;真力耗盡,狀如代宰羔羊。
「最後一招,送你去黃泉會恩師!」
銀影冷笑再揚,橫劍斜指,欲贊出最後一招。
危急之際,突然傳來一陣人馬喊聲,正是司徒淳丰率眾來援,一見姪兒陷入生死交關,趕緊取下弓箭,搭箭揚弓即發。
弦一放,箭飛出,破空穿雲,筆直朝向銀影飛去,瞬間,銀影也有警覺,向後一跳,堪堪避過利箭,仮面眼罩卻被箭撥掉,他趕緊於第一時間以手遮蔽面目,腳一瞪,草上飄行,餘光看中敵軍座騎,以輕功加快腳程,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一腳將人踢落馬下,再從懷中拿出備用眼罩戴上,拉住韁繩,咋了個舌,留下一句:「唧!真是掃興。」即韁繩一打,快馬加鞭,逃離現場。
「可……可惡!」
(要是我再用功一點的話……)
創傷多處,以致流血太多,王凌霄已無力起身;無能報讐,僅能眼睜睜地看著讐人揚長離去,風蕭蕭,徒留一片孤涼,血,於黃土上積流似泊,而他的力量似也跟著體內鮮血一道流出,一聲長嘆;心中不甘,失敗者僅能默默地沉下頭,徘迴在充斥著怨憤的黑暗絕望之中……
次回予告:
葒萩原的敗仗,南聯帝國三皇子公羊秋霜決意率兵再征,真能贏回皇族的面子嗎?
王凌霄與司徒淳丰終於回到君臨,他們真能力挽狂瀾,拯救祖國頹勢嗎?
王潮與景熒又在幕後進行什麼計畫?
次回,『陰謀的傷慟』!
你能夠戰勝心中的恐懼嗎?
要是可能的話,我真希望自己能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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