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回去也不知道要講什麼,我爸甚至到現在都還以為我在迷職棒呢。」
「職棒」一詞引起了淳史的注意,讓他第一次從手上的電玩抬起頭。
「阿良你喜歡棒球喔?」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說我竟會喜歡棒球那種運動,混雜著某種驚訝與輕蔑的語氣。
「以前啦。很久以前。」
我像是否定自己的童年似的,慌忙的回答。
嗯哼了一下後,淳史又埋首於手中的電玩。他們這個世代流行的運動都是足球或籃球。淳史從今年春天也開始參加社區的籃球隊。我每次問他「好玩嗎?」,他都只回答「普通」,隨後就被由香里罵。據說淳史的班上有很多小孩從來不曾打過棒球。這麼說起來我最近也很少在街頭看到玩丟接球的小孩了。而如果去看我小時候的照片,卻會發現班上大半的男生都戴著棒球帽。
「我講在前面,其實我比你更緊張。雖然我覺得你不會了解。」
由香里一邊壓著淳史睡壞的頭髮,一邊說。
「我知道,我知道啦。」
那是理所當然的。她是要以媳婦的身分去面對家裡的公婆。況且她是再婚,而我是第一次結婚。要她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跟她講了好幾次「不用勉強自己。」
「但也不能老是這樣吧?」是她自己堅持要去的。雖然我現在很想跟她說「我早跟妳說過了。」但最後還是作罷。我不認為繼續刺激她是個好主意。於是我把手機放回口袋中。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父親曾帶著哥哥和我三個人一起到還沒改建成東京巨蛋的後樂園球場看球賽。被水銀燈照亮的鮮綠色草皮,迴響其上的打擊聲。歡呼聲。12局上半。我們支持的橫濱大洋鯨隊終於逮到機會準備反擊時,我們卻為了要趕最後一班電車不甘願的離開球場。就在我依依不捨的走向出口的那一瞬間,突然聽到一聲乾癟的打擊聲,接著歡呼聲響徹雲霄,我們互看了一下。身旁那些原本要回家的觀眾一時間全部調頭湧向球場。父親二話不說也調頭,轉眼間已經推開人群向球場走去。而我和哥哥則是手牽著手,拼命的追著父親的背影。結果那一天我們是搭計程車回久里浜的。雖然我以不記得最後是哪一隊贏了,但那天父親喜孜孜的背影,以及如頑童般閃爍著光芒的雙眼,至今都還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裡。那和平時在病患或家人面前充滿威嚴……不,應該說是壞脾氣的「先生」的表情,可以說是判若兩人的。
那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一直到現在,只要我們之間陷入尷尬的沉默時,父親仍舊會聊起棒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