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坐最後一班電車回去吧。只要八點從那邊出門的話就一定趕得上。」
禮拜六上午,我在搖晃的電車車廂內,將手機上的轉乘資訊秀給由香里看。
「已經說好要過夜了啊,而且換洗衣服什麼的我也都帶了說……」
她有點不服氣的拍一拍抱在膝上的包包。坐在我倆中間的淳史從剛才就沉迷於手上的電玩。他今天穿著白色短袖襯衫,黑色的七分褲、黑色的皮鞋。這是昨晚由香里想了半天後終於選出來的「外出服」。
昨天中午,我不經意的在母親打來的電話中答應她說會過夜。
「喔?是嗎?」
母親在電話那頭拉高音調驚訝的回答。聽了她的聲音,我馬上反悔其實應該說當天來回就好了。但一時也找不到好的藉口,就這麼掛了電話。順著眼前的狀況而隨波逐流,事後卻反悔不已……是我的壞習慣。
我坐在從品川站發車的京浜急行電車中,電車每過一站,我心中的反悔就大一些。窗外,向後飛逝的大樓玻璃反射著被切割成四方型的藍天白雲。雖已進入九月,但今年炎熱的暑氣依舊,根據晨間新聞說,上午的氣溫將會超過30度。想到從公車站到老家門前的那段上坡路就不禁令我怯步。
在我久里浜海岸附近的老家中,是不管多熱都不太願意開冷氣的。
(汗流浹背對身體是有益的)
父親用他這套哲學逼著全家人實踐他的健康法則,直到現在這習慣都沒有改變。
光這個理由就足以讓極度怕熱的我不想返鄉。最近甚至連一年一次的年假,我都會努力找藉口不回去。
我們撘的電車與反方向的來車錯身,車廂劇烈的嘎嘎作響。
「不然說是學校的家長會突然要開會,妳覺得怎樣?」
聽我這麼隨口一說,由香里慢慢的伸出食指,指著自己。
(難道你現在是要叫我想辦法?)
她用充滿疑慮的表情看著我。
「嗯,不行嗎?」
我猜我當時是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的,她大大嘆了一口氣。
「你就是這樣,每次都推給別人。」
的確,會變成這樣都是我造成的,我知道我自作自受。但不過夜的理由可以不用是我,到了緊要關頭我甚至想說乾脆請淳史裝病也是一種方法。
電車過了兩三條河後,綿延窗外的大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寬闊的天空。
對面的座位上坐著看來像是要去遊樂園的一家人。兩個男孩子探著母親的包包,從中拿出了飯團。那是便利商店賣的那種飯團。他們可能是還沒吃早餐,於是兄弟倆搶著飯團。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的父親對於小孩的吵鬧視若無睹,專心看著攤開的體育報。上面報導著一個資深職棒選手退休的消息。我記得他和我是同樣歲數的。我忍不住追著標題看下去。想起在電視前興奮的看著他打甲子園的那情景,一切彷彿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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