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試一次。「莎士比亞。」
「威廉。」
「要做還是不做?」
「那正是問題所在。」查爾斯暗自笑了笑。
「沒有娶到歐菲莉亞的人。」
查爾斯沒回答。
「被刺死的波隆尼茲。」蘇絲用叉子比劃著。「躲在掛毯之後。」
「唔……這題有點難。」
「煙燻豬肉有一小塊關節的地方。」蘇絲大叫著。
「叮!」陶比走了過來。「時間到。」
十一點整的時候,維多莉亞站了起來。「褓姆的時間到了。」她愧疚地說。所有人都開始穿起外套。查爾斯並沒有幫蘇絲穿上。站在前門時,布麗琪在陶比的懷中凝視著黑夜。「妳確定我不用幫妳叫車回家嗎,蘇絲?」她用社工的口吻低聲問著。
蘇絲翻起了皮夾克的領子。「回家?」她不可置信地大笑。「在午夜前就回家?我還要趕下一攤呢,布麗琪。」
當她走向大雨滂沱的夜晚時,輕快的步伐彷彿現在是中午一般。
蘇絲在計程車後座瑟縮著,為自己剛剛說出的話而覺得可悲。她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參加派對,也有好幾個星期沒人約她出去了,甚至也沒有人要跟她搭訕。她最近常常一天工作十二個鐘頭,晚上九點才下班,她累得只能去超市買精心計算卡路里的冷凍晚餐,然後坐在電視機前吃到睡著。或許陶比說的沒錯,她會變成那些一個人在聖誕節吃著微波布丁,以及當家裡的貓死掉時,得請一週事假好處理後事的中年婦女。
但是結婚會比較好嗎?一股憤怒感又再度浮現。是什麼讓布麗琪跟其他人會如此高傲?為什麼其他人都覺得她會想要這些東西──花崗石流理檯、褶邊窗簾、新婚賀禮刀具組、義大利製的娃娃車、誰該去倒垃圾的爭吵,以及陶比叫布麗琪「老太婆」,她整晚不停收放杯盤,而他只會對著公事大放厥辭?
計程車司機將廣播轉到老歌節目。葉黃枯落,天色灰沉……這是「媽媽爸爸合唱團」的曲子。她爸媽年輕時,也是她小時候躺在用假毛皮外套做成的小床裡,邊打瞌睡、邊看著派對賓客跳舞時所聽的歌。她記得那股煙味和嬉笑的人聲、母親身上天鵝絨裙的質感,以及被抱起來、隨著音樂旋轉的刺激感。她的父母已經結婚多年,兩人之間仍然保有熱情、精力、笑聲。那份祕訣到底是什麼?
若是我身處洛城,一定會感覺安穩又溫暖……
哈。那也不過只是假設句罷了。蘇絲在雨水涔涔的車窗上畫了一個圈圈,兩隻手掌圍在臉龐看了出去。車子接近利物浦路,街上一長排店舖已經打烊,一堆垃圾散落在地面上。其中有一家花店。她決定明天一早要送布麗琪一束昂貴的花,為了自己不禮貌的行為向她道歉,畢竟今晚的食物相當美味。
「前面左轉。」她對司機說,「在右邊第三根燈柱那邊停。」他一停下來,蘇絲隨即打開車門跳上人行道,從窗戶丟了車資給他。天氣冷得她不想等司機找零,就往家門的台階飛奔而去。
一進到屋內,她脫掉所有的衣物,將它們丟到浴缸裡,拿起一條毛巾將頭髮擦乾,然後穿上一件鮮紅色咯什米爾男用睡袍。她將自己緊緊裹在睡袍裡,彎身看著鏡中的倒影,懷疑自己是不是俄國小說家托爾斯泰筆下,對世界憤世嫉俗的悲劇女英雄。她並不是。她發現雨水讓她的髮色變得更深,睫毛膏暈開在淺褐色雙眼的四周,高聳的鼻梁被又寬又翹、經常誤解別人邀約好意的嘴唇給破壞了美感:還是和過去一樣的那個蘇絲。本產品內在與外表並不相符。她「啪」地一聲關掉了浴室燈。
時間尚未越過午夜。接下來的週末又得自己一個人過。她在房間踱步,尋找可以讓她轉移注意力的東西。她的手指滑過收藏的錄影帶和CD、看著她上個月做伏特加酒案子所收到那瓶免費的酒;打開冰箱,看著一個黏呼呼的太妃糖布丁,關上了冰箱門,然後敲打著電腦的鍵盤。如果明天不是星期六的話,那她就可以去公司找事情做。
當電話響起時,她開心的差點抱起話筒親下去。電話那頭是個操著澳洲口音,說話慢條斯理的男人──她的老闆哈利.福斯。「妳剛剛死到哪裡去了?」
「有事出門。但是我的答錄機……」
另一端傳來怒罵聲,打斷了她的話。「答錄機是給笨蛋用的。現在聽好,蘇絲,我有一個問題要問妳。願不願意去紐約待四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