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訂婚了。你和海倫。你們要結婚了。」
「是這樣沒錯。」
莎蒂的腦袋嗡嗡作響,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衝上腦部,免得她的腦袋因這個消息而爆炸。「婚禮訂在什麼時候?」
「快了吧。海倫告訴我,她在我跟她說我愛她的那一天就去訂了飯店。她的婚紗也準備好了。」
「海倫?我很確定早在滿十八歲那年,她就買好婚紗了吧。她過十二歲生日後,就照著她規劃好的邁向婚禮時程表一步步在進行。」
葛雷皺起眉頭。「妳聽起來不太高興。」
「我怎麼會不高興?我最好的朋友就要和我的表妹結婚了,而我唯一可謊稱有感情生活的部分,是邊把我的學生當作性幻想對象,邊愛撫我自己。我有什麼好不滿意的?」莎蒂用力揉著太陽穴。
葛雷幫她把啤酒加滿。「妳反應過度了。我正想把我的朋友邁克介紹給妳,我準備請他當我的伴郎。我想妳會喜歡他的。」
這下莎蒂真的抓狂了。「你敢再跟我提一次邁克……」
「又怎麼了?他真的是挺不錯的啊。」
「你已經說過了。」她說。
「那妳幹嘛不想認識他?」
「我不要這種可悲的撮合。我才不要被安排跟你那些狗屁朋友出去約會,因為你覺得我這輩子不可能靠自己找到男人。」
莎蒂要女侍再來一壺啤酒。這一晚看來會比原本預期的要短上許多吧。她八成在十點鐘左右就會喝掛在沙發上。她可以預見葛雷把她拖到車上,開車送她回位於雪曼橡樹社區的公寓,設法抱著她爬樓梯,因為她太重了而不小心害她摔倒。然後再把她扛起來,推進家門,把她臉朝下地安置在沙發上,在她頭邊擺上她從Bed Bath & Beyond買來的藤編垃圾桶。拜託,哪有人能吐在藤編桶裡啊,那會漏耶。想到當葛雷和海倫舒服地窩在他家溫暖的壁爐前,那些半消化的馬鈴薯皮嘔吐物卻在她家地板上恣意橫留的畫面,莎蒂就快受不了。海倫超愛批評別人的,她可以想像海倫會說些什麼:「莎蒂為什麼要這麼自暴自棄呢?傑克離開她已經是六個月前的事,她早該振作起來了。他不過是個肥皂劇演員,甚至還搆不上熱門影集的邊呢。跟這種人分手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不是出於同情才幫妳介紹。我只是希望妳能快樂。」
「如果你希望我快樂,就別要我去這些盲目約會。」
點唱機開始放起《光輝歲月(Glory Days)》,莎蒂哭了起來。她已經不再年輕。原本穿得下六號尺寸的身材早已變樣。也不再是那個儘管她深怕那男人有一天會離開她,仍然可以鼓起勇氣與他約會的年輕小女孩。從此以後,她也沒有超級好朋友可以時時照料她了。他得忙著照顧自己的老婆,那位超完美嬌妻。那位甚至不需要挑染頭髮,芳齡僅僅二十八歲的年輕嬌妻。
「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對吧?」
葛雷瞇起眼睛。「妳到底在說什麼啊?」
「你以後再也不需要去買IKEA的家具,而且會忙著預約托兒所和計算排卵期。我們也不會再到這裡聚聚了,不是嗎?這是我最後一盤馬鈴薯皮。這是我最後一壺啤酒。我的光輝歲月就到今天結束了。」
「好吧,妳真的醉了,一般來說這不算壞事。不過既然妳現在的心情不太好,讓妳喝這麼多不是明智之舉。」
「去死啦,葛雷。我沒有醉。」莎蒂隨著這句話起身,抓起皮包,頭也不回地衝向門口。她不是沒醉,她只是不想由別人點醒她這件事。至少,不是讓那個原本的超級好朋友,現在卻撇下她,跑去訂婚的叛徒來告訴她。她經過那群摩托車騎士。「高興了吧?我要滾了。」他們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把空啤酒杯甩到吧台桌面。
莎蒂站到門外,泊車小弟幫她叫了計程車。她打算明天一早再打給拖車公司,說她的車子襯墊出了問題,請他們幫她把車子拖回雪曼橡樹社區。或許她該感謝那天她被迫在傑菲魯巴修車廠的等候室裡看到傑克出現在電視上,因此讓她什麼都沒修就跑了。或許她該慶幸自己還是單身。或者,也許寫下那句「我舔過文斯范恩的蛋蛋」的女孩還住在這個鎮上,那麼至少當她身邊所有朋友都結婚的時候,她還找得到陪她一起閒晃的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