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晚上,洪鈞一個人坐在嘉里中心飯店大廳的酒吧裡,覺得自己的心情和這酒吧的名字「炫酷」無論如何也搭不上邊,他現在的感覺,倒正可以用另外兩個字來形容:「懸」、「苦」。
整個白天異常地平靜,好像一切都沒有變,而洪鈞卻感覺好像一切都已經變了。無所事事地熬,感覺這個白天無比漫長,昨天就是漫長的一天,那是因為昨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今天雖然似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卻讓他覺得漫長得多,因為洪鈞知道那個事情一定會來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洪鈞就這樣熬到了晚上。
Peter白天沒有到公司來,他自己一個人留在飯店的房間裡。但洪鈞相信,Peter一定很忙,昨天夜裡他肯定已經和舊金山總部的頭頭們商量了,今天白天他肯定在和新加坡那幫亞太區的人忙活要具體料理的事情。快下班的時候,Peter打來電話,約洪鈞晚上在酒吧見面,「喝一杯」。以往,Peter來北京住這家飯店的時候,他們常常是在樓上的豪華閣貴賓廊談事的。這次特地約在酒吧,洪鈞明白Peter一定是想把氣氛弄得放鬆些,看來見面的話題一定會是沉重的,想到這些,洪鈞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去,心裡對自己說:「來吧。」
洪鈞坐在軟椅上,面向酒吧的入口,從入口望出去就是大廳。因為還早,酒吧裡人不多,菲律賓樂隊也還沒有開始表演。洪鈞從桌上拿起飯店提供的精緻的火柴盒,擺弄著。他對這家飯店太熟悉了,雖然他對北京的主要豪華飯店都很熟悉,但對嘉里中心似乎印象最深。已經開業幾年了?洪鈞在腦子裡回想著,九九年開業的?洪鈞不太確定。但洪鈞可以確定的是,這家飯店自從開業至今,就一直是被工地包圍著。北面、西面、南面,都是工地,飯店門前的路面常常鋪滿了重型卡車遺撒的渣土,每逢冬春季節有時候颳大風的時候,西北面工地上吹來的塵土好像都能穿過飯店的兩道門進到大廳裡。有人說這飯店的地理位置絕佳,洪鈞卻覺得在很長時間裡它的位置反而是個缺陷,交通擁堵,周圍全是工地。洪鈞一直在琢磨的是,嘉里中心究竟有什麼妙招,能夠把那麼多的會議和各種商務活動拉過來,能夠吸引那麼多顯貴來北京時到此下榻。實際上,洪鈞之所以對嘉里中心飯店印象深,就是因為洪鈞覺得他們的銷售在北京的豪華飯店中是做得最好的。「找機會一定要和他們做會議銷售的人好好聊聊。」洪鈞心裡念叨著。忽然,他禁不住自己苦笑了起來,是啊,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自己居然還有心思琢磨別人的生意經,還惦記著要和人家切磋一下,自己可真夠敬業的。
洪鈞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用著熟悉的姿態,穿過大廳向酒吧裡走了過來。Peter的步子很輕盈,一身休閒裝,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拿著飯店的房卡,在手指間倒來倒去,像玩弄著一張撲克牌。Peter也看見了洪鈞,臉上立刻露出笑容,揚了一下手,走了過來。洪鈞便站起身,等Peter走到面前,邊伸出手握了一下,邊打著招呼。
兩人都坐下來,四把單人軟椅圍著一張小圓桌,以往洪鈞和Peter都是挨著坐的,今天Peter很自然地便坐在了洪鈞對面的椅子上。Peter先翹起二郎腿,洪鈞才跟著也翹起二郎腿,讓自己儘可能舒服些。Peter看見洪鈞面前擺著杯飲料,看樣子不是酒,就問:「你點了什麼?」
洪鈞回答:「通寧水。」
Peter立刻略帶誇張地做了個驚訝而詫異的表情,問道:「為什麼不來點酒?」
洪鈞笑著說:「通寧水就很好,你隨意點吧。」
Peter也笑了笑,搖了搖頭。這時侍者也已經走了過來,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夥子,Peter對他說:「一杯卡布奇諾,不用帶那種小餅乾。」侍者答應著走開了。
Peter和洪鈞都微笑著看著對方,對視了幾秒鐘,Peter先開了腔:「怎麼樣?各方面都還好嗎?」
這樣泛泛地隨便一問,洪鈞卻很難回答。要在以往,洪鈞都是笑著回答說好得不能再好了,玩笑中流露出自信,Peter也會哈哈地笑起來。可現在,洪鈞的感覺卻是糟得不能再糟了,可當然不能這樣回答。洪鈞停了一下,只好說:「還好,和平常一樣。」
Peter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說:「今天又是漫長的一天,我相信對你和我都是這樣。」
洪鈞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但沒有說什麼。這時侍者端著杯咖啡送了過來,放到Peter面前,Peter說了聲謝謝,用手捏著咖啡杯的小把手,卻沒有端起來喝,而是看著咖啡上面的泡沫圖案發呆。過了一會兒,Peter才又抬起頭,看著洪鈞說:「現在很難啊,你和我都很艱難,我們都很清楚。」
洪鈞又點了點頭,看著Peter的眼睛,聽他繼續說:「合智是一個大案子,一個非常重要的案子,我們一直以為可以得到這個案子,總部很了解這個案子,他們一直在等著我們的好消息。現在看來,我們肯定已經輸掉了這個案子。至於為什麼輸了,怎麼輸的,肯定還有很多細節我們不知道,或者說至少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再在這上面花時間了。合智的案子丟了,我們不再談它了,我們要考慮的是未來。」
洪鈞專注地聽著,沒有插話,他聽出了Peter真正的意思。Peter說的不再談合智案子,而考慮未來,並不是說就這樣輕易地把這一頁翻過去了。他的意思,恰恰是為了未來,首先要把合智案子徹底做個了結。他不關心的只是這案子究竟怎麼丟的,他關心的是丟了案子的這筆帳該怎麼算。
Peter等了下洪鈞,見洪鈞沒有說話的意思,便接著說:「合智這個案子丟掉了,ICE中國區今年的業績指標能否完成,是一個大問號,ICE亞太區今年的業績指標能否完成,也是個問題。但更重要的是,你和我,在總部建立起來的信譽,被大大地影響了,我們失掉的不僅是一個案子,而是我們的信譽。我們曾對總部說這個案子沒有問題,結果事實變成是我們這個案子沒有機會了,總部以後還會相信我們說的話嗎?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總部看到,我們已經找到了問題,並將很快解決問題,這樣才能重新建立我們的信譽。」說到這兒,Peter停了下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回味著。
洪鈞忽然有一種憋不住想笑的感覺,這本來是一個非常沉重的話題,而且和他的前途性命攸關,可他真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特別好笑。什麼地方不對呢?洪鈞明白了,原來,Peter剛才說的好幾個「我們」,其實都是在說「我」,只是礙於當著洪鈞的面,才只好說「我們」,似乎把洪鈞也照應了進去。洪鈞想,中國人以前很少說「我」如何如何,都是說「我們」如何如何,其實隱含著都只是在說「我」,沒想到英國人也學會了,而且運用得爐火純青。
Peter好像又在等著洪鈞說話,可是洪鈞仍然只是一臉專注地看著Peter,沒有任何要說話的意思,Peter也就只好接著說得更明確些:「那麼,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呢?我們必須先找出問題,然後再商量如何解決他。」
洪鈞知道,這一刻終於來了,他清了清嗓子,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自己坐得更端正些,剛想說話,忽然發現自己怎麼弄得像個走向刑場慷慨赴死的英雄似的,又一次憋不住要笑出來,但他再一次控制住了,沒有流露出半點,而是非常平靜但不容置疑地說了一句很簡單的話:「我對輸掉合智案子負全責。」
Peter顯然有些意外,他楞了一下,用看陌生人一樣的眼光看著洪鈞,他肯定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剛才何必繞那麼大圈子做鋪墊呢?Peter馬上恢復了常態,面帶微笑,溫和地對洪鈞說:「我完全理解你的感覺,你在這個案子上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現在輸掉了,你肯定覺得難以接受,過於自責,但這樣對你不公平,因為你畢竟不是直接負責這個案子的人。」
洪鈞知道Peter指的是誰,他指的是小譚。作為直接負責合智案子的銷售經理,小譚的確應該為輸掉案子負責。但洪鈞也清楚,單單一個小譚,既不夠格成為Peter所要找的「問題」,更不夠格由Peter親自來「解決」。顯然,把小譚拋出去,並不能改善洪鈞的處境,為什麼還要做那種「惡人」呢?洪鈞打定了主意。
洪鈞仍然用非常平靜的口吻說:「David是做銷售的,他當然對輸掉案子負有責任。但是合智這麼大的案子,自始至終並不是他單獨負責,實際上,我直接負責合智案子的整個銷售過程,尤其是那些關鍵階段,David只是我的助手。」
Peter並沒有想說服洪鈞,而是試探著說:「所以,你沒有考慮過讓David離開公司?」
「沒有。雖然輸掉了合智,可現在離會計年度的結束還有四個月,David仍然有機會達到他的業績定額,他是個不錯的銷售經理,也從來沒有違反過公司的規矩,我們應該給他機會。如果他到年底時沒有完成定額,我們可以不和他續簽合約。但我覺得如果現在讓他離開,」洪鈞停頓了一下,儘量平和地補了一句,「那樣不公平。」
Peter面無表情,剛才一直浮現在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說:「Jim,合智的案子不是一個簡單的案子,輸掉它,後果顯然是很嚴重的。我們必須要有人為此負責。」
洪鈞面帶微笑,把剛才說過的話用同樣的口氣又重覆了一遍:「我對輸掉合智的案子負全責。」
Peter緊接著問:「你是說,你準備辭職?」
洪鈞笑著搖了搖頭,Peter立刻一楞,洪鈞不等他問,就說:「我不辭職,你可以終止我的合約,或者說,你開除我。」說完就專注地看著Peter的表情。
Peter微微張著嘴,停在那裡,但腦子一定在飛速地轉動。他挪動了一下,把翹著的二郎腿放下,身子向前探過來,用非常誠懇地口吻對洪鈞說:「不,這不是個好主意,我不會這麼做。」
在Peter說話的時候,洪鈞也把二郎腿放下來,坐得挺直了一些,聽Peter接著說。
「Jim,我知道你是個負責的人,但我們這次的運氣太壞了,所以你和我必須做出艱難的決定,但無論如何,我不會開除你。我的想法是,你提出辭呈,然後我接受你的辭呈。」Peter說完,發現洪鈞並沒有任何反應,就又把自己的意思說得更明白些,「你辭職的原因可以說是個人職業發展的考慮,要去嘗試新的機會,你和公司,都不丟臉,也可以溫和地分手,不是很好嗎?對了,公司還將給你三個月的工資,你可以理解為給你的補償,我可以理解為對你的貢獻的酬謝。」
說實話,Peter開出的條件不能說沒有吸引力,尤其對現在的洪鈞來說更是如此,但洪鈞心裡很明白,他必須堅持住,雖然作為敗軍之將、行將被掃地出門的人,他沒有什麼選擇餘地,但他仍然要守住自己已經做出的決定。
洪鈞深吸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說:「Peter,正是因為考慮到我下一步的職業機會,我才決定寧可被開除也不辭職的。如果我辭職,我和公司簽的合約中的非競爭性條款就將生效,我將不能加入與ICE有競爭關係的公司,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不行,尤其當ICE給了我工資補償以後。但是,我不想離開這個行業去重新從零開始。所以,我寧可不要ICE給我任何補償,我寧可ICE把我開除,我也不願意在找下一個工作的時候受任何限制。」
Peter似乎有些緊張,他已經開始考慮今後更遠一些的事情了,他向桌子再靠近一些,對洪鈞說:「Jim,即使ICE終止了和你的合約,你也不應該加入ICE的競爭對手啊。」
洪鈞微笑著說:「Peter,你把我開除了,我當然可以到任何公司去工作,當然也可以去你的競爭對手那裡,當然,我不會違反我和公司簽過的保密協議。」
Peter的眉頭皺了起來,把手放在嘴邊,洪鈞知道這是他在緊張思考時的習慣動作。正好剛才那個高高瘦瘦的侍者走了過來,問Peter要不要加些咖啡,Peter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洪鈞發現一向溫文爾雅的Peter原來也有這種急躁的時候,他仍然微笑著,等著Peter。
Peter似乎拿定了主意,臉上的表情柔和了很多,也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Jim,我和ICE公司都非常欣賞你,我們都看到了你對ICE公司做出的貢獻,實際上,我們不想失去你。只是,現在顯然你不再適合領導ICE中國公司。你覺得,在ICE中國公司,或者在新加坡,有沒有什麼你覺得合適的位置,可以先做一段時間,我可以保證會很快把你提升起來。」
洪鈞聽了以後無聲地笑了起來,剛才他的微笑都是擺出來的表情,現在他好像真地覺得開心了,他把桌上裝著通寧水的玻璃杯拿起來,向上稍微舉了一下,做了個邀請乾杯的姿勢,然後端在胸前對Peter說:「Peter,謝謝你。你和我一直合作得很好,如果仍留在ICE卻不是像現在這樣直接向你彙報,我還是寧願離開。」
Peter的目光中明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雙手放在兩腿的膝蓋上,好像準備撐著身體站起來,嘴裡說著:「看來沒有其它的解決方案了,Jim,給我一些時間,我要回房間準備些文件,然後你和我要在文件上簽字。你肯定理解,這種事,我們越快解決越好。」他看到洪鈞笑著點了點頭,便站起來,走了,步子似乎不像剛才來的時候那樣輕快了。
洪鈞坐著沒動,平靜地等著。他知道Peter不會很快回來,因為他不得不重新準備文件,洪鈞相信他今天原本準備好的文件,一定包括兩個,一個是洪鈞開除小譚用的,一個是洪鈞自己辭職用的,沒想到那份辭職的根本沒用上,而被開除的是洪鈞。洪鈞剛才的那一絲開心早就消失了,他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勝利者,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只是希望將來能換來一些機會。
洪鈞拿出手機,給琳達發了條簡訊:「還在談。」
很快,有條簡訊在他的手機螢幕上閃爍,洪鈞打開一看,是琳達的:「談得怎樣?」
洪鈞只寫了兩個字,就發了出去:「還好。」
琳達很快就又回了簡訊:「那就好,你到家我給你電話。」
洪鈞看完簡訊,便刪掉了,然後放下手機,有些惆悵地向四周看了看,菲律賓樂隊的幾個人已經走到了小小的表演區域,那個女歌手和幾個男樂手在說笑著。洪鈞知道,琳達並沒有理解他的「還好」是什麼意思,她會失望的。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Peter才回來,手裡拿了個透明的文件夾,裡面有些列印好的文件。洪鈞想,這些文件一定是剛剛在樓上豪華閣的商務中心裡列印出來的。他自己以前是那裡的常客,還曾贊揚過豪華閣服務小姐的服務水準,他當時根本想不到,這些服務小姐有一天也會用出色的服務來製作出解除他合約的文件。洪鈞想到這兒,不禁又苦笑了起來。
Peter走過來,看見洪鈞臉上的笑容,一定詫異這個洪鈞怎麼事到如今還這麼開心。Peter也不想和洪鈞再糾纏,他直接把兩份文件攤在小圓桌上,請洪鈞過目。洪鈞拿起文件仔細地審了一遍,又拿起另一份確認了兩份內容完全一致,便從西裝上衣內側的兜裡取出萬寶龍牌子的鋼筆,在兩份文件上龍飛鳳舞地簽上了自己的英文簽字,然後把文件推給了Peter。Peter也跟著簽好字,把其中一份遞過來,洪鈞便伸出一隻手去接,同時笑著說:「我們就不用交換簽過字的筆來做紀念了吧?」
Peter苦笑了一下,把一份文件放回文件夾裡,站了起來。要在以往,洪鈞也會立刻站起身來,可他這次沒有,因為Peter已經不再是他的老闆了,他就繼續坐在那裡,紋絲不動,他發現這樣坐著很舒服。
Peter站著,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問洪鈞:「你知道ICE公司名字裡的這三個字母是什麼意思嗎?」
這次輪到洪鈞覺得有些詫異了,他楞了一下,確認他沒有聽錯Peter的話,想了想,硬著頭皮說:「不是縮寫嗎?Intelligence & Computing Enterprise(智能計算企業)的頭三個字母?」
Peter搖了搖頭,輕輕地嘆了口氣,看著洪鈞,說:「ICE,就是一個詞,『冰』,我不得不這樣,像冰一樣冷酷無情。Jim,對不起。」
洪鈞剛走出嘉里中心飯店的旋轉門,站在門廊下,在旁邊不遠處等著的小丁便已經看見了他,他很快把那輛黑色的桑塔納二○○○開了過來。小丁下車走過來要給洪鈞開車門,嘴上還說著:「老闆今兒早啊,我以為又得喝到挺晚呢。」
洪鈞把小丁打開的車門又給關上了,看著小丁納悶的樣子,便說:「你先回去吧,我往前邊溜達溜達。」
小丁覺得很奇怪:「那您待會兒怎麼回家啊?」
洪鈞漫不經心地說:「打車唄,很方便。」
說完,衝小丁揮了揮手,向街上走去。但他馬上又停住了,折回來,衝剛坐進車裡的小丁說:「差點兒忘了。你明天早上八點四十在這兒接Peter,然後送他去公司。」說完轉身走了。
小丁在後面大聲問:「那您呢?您怎麼去公司啊?」
洪鈞沒回頭,把手揮了一下,嚷了一句:「別管我了。」
洪鈞走出來沒多遠,便有些後悔了,這種溜達看來遠不像他想像的那樣愜意。八月份的北京,晚上也不比白天涼快多少,西裝上衣肯定是穿不住的,洪鈞用手指勾住西裝的領子,搭在肩頭,西裝甩在後背上。走了幾步,仍然覺得太熱,便又把西裝甩到前面,兩隻手分別把襯衫袖子上的扣子解開,把袖子整齊地折疊著挽到肘部,再把西裝搭到後背上,才覺得稍微舒服了些。沒有風,只當旁邊有車開過去時才會攪得空氣產生些流動,帶過來的也是尾氣和塵土。洪鈞開始覺得有些煩躁,停住腳,往路上張望著,他決定打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