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中原的小說,在我這淺陋的閱讀知識上,以為只屬於鄉野怪譚以及詼諧風趣,帶有一些泥巴鄉土味。司馬先生的文章,非常平易近人,甚至一些鄉野怪文,在他的文筆之下,仿如親臨其境歷歷在目。他的詼諧夾雜實虛,在真實情境之中帶有七分怪誕,令人著迷而炫目,卻又讓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所說的話。這樣的司馬式小說,也只有如此的司馬式小說,才是他能寫得出來。
司馬先生的散文,卻與其鄉野傳聞小說不同,帶著抒情而黏密的情感,探露出司馬先生內心很少被人發現的地方。他的詼諧或許是個性,然而他濃厚的情感,卻是他的本性展露。在乍讀之下,會讓人訝異,怎會有人可以把文風分割成兩塊完全不同的領域,甚至連文字表達也是如此的不同。但在細讀之後,亦不免要肯定他的文筆,唯有如此情感纖細的人,在看過與經歷過這個戰亂而且荒謬的時代,在情感無法滿足的抒發的時代,只能以筆紙去宣洩自己心中的不滿以及痛苦、悲傷等,以詼諧自嘲的方式,去述說自己對這個文化的熱愛以及不滿。在看過司馬先生的〈碎蛇〉與〈蛇尾人身〉等詼諧逗趣,帶有荒謬的鄉野傳聞的人,他的心中更有如〈精神之劍〉中「卅年了,我永難忘卻離開大陸的那夜,天落著雨,我們落著淚……身邊仍有弟兄死去,我們撒一把濕土在他臉上,葬禮便告完成」,看似簡單卻帶有太多對於戰亂、國土、弟兄、家園等豐富而複雜的情緒與淡然面對生死的情懷。或許正如其〈時光,一條唱歌的河〉中「惡夢已經過去,不會再有甚麼暴力,把憂傷刻在那些質樸的人們的臉上了。」那樣對於平淡生活的渴求以及嚮往。
有很多人往往炫目於字句的唯美與渲染的情感,卻忘了文字所賦予的意義,是真實傳達生命的深刻,如「許多失去了的舊的事物,哪怕是一雙木拖板呢,在記憶裡都滿溢著情感的,尤其是當人進入老境的時候。」,司馬先生對於生命的深刻,往往在平淡的敘述之中,有著太多的回憶和情感。或許,文學的「真」就是正在追求真實的生命深刻性,這也是我看到另一種面貌的司馬中原。
一生多少歲月 使人無盡揮霍
一杯多少美酒 讓人無法嚐盡
揮衣袖 舞輕影 與月共度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