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在人來人往的印度新德里機場想要連上Wifi，打開手機看到訊號幾乎都是由和印度知名汽車商「塔塔汽車」（Tata Motors）同名的「塔塔通訊」（Tata Communications）所提供的無線網路平台，但悲劇的是似乎只能用印度當地門號才能登錄，我心想在這個經濟崛起大國的國際級機場，怎麼會對旅客這麼不方便啊！？

這個時候有個看起來大學生年紀的女孩跑過來問我：「你好，請問你有行動電源嗎？我手機沒電了，但我一定要趕快跟我爸媽聯絡上，先生真的很抱歉打擾你，如果不方便沒有關係」，我從背包拿出一個備用電源給她後，想說互惠一下吧，就請她分享她的網路熱點給我，看到她的手機我問：「怎麼沒有用HTC？Asus好用嗎？」，她說：「HTC或iPhone都太貴了，我用不起，Asus比較便宜但很好用啊，我電腦也是用Asus的。」

我們坐下來一邊上網一邊聊天等登機，才知道這位來自北印度小鎮、主修電腦科學的大三學生叫Nina，這是她人生第一次出國，我問：「要去上海玩嗎？」，Nina很靦腆地笑笑說：「不是啦，我是去面試」，Nina唸的是印度理工學院（India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IIT），多數人大概都知道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但印度的IIT卻是低調的超級狠角色，Nina說她的學校的每年錄取率大概只有1%左右，有時候競爭比較激烈的學年度，甚至錄取率曾經只有0.8%，Nina說同學強的太多了，學校課業壓力非常大，但有些優秀的學長姐一畢業就有美國科技大廠如Google或Apple的工作機會，一開始年薪約有12萬美金，最近臉書則開了年薪23萬美金給兩位IIT學生，薪水之高也讓他們上了國際版面。

除了英語是母語外，Nina說印度學生從小數理能力就特別好，中學也都要修邏輯和哲學的課程，所以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很多印度人常常滔滔不絕，但她說這樣的能力其實非常搶手，國際大企業特別喜歡這樣有溝通和簡報能力的人才，也就是為什麼讓IIT變成跨國大企業兵家必爭之地，而且給薪水都是大手筆。Nina說她所在的校區裡有一棟不起眼的行政大樓，裡面其實是這些跨國大企業為了網羅IIT人才所成立的人才評估與招募辦事處，不只是美國和印度的科技大廠，連殼牌石油公司（Shell）、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和麥肯錫（McKinsey）這些頂尖企業都已經進駐校園以方便獵才。

我問Nina：「那妳要去上海面試什麼公司呢？」，她說：「不是面試公司，是去跟一間在上海的英國獵人頭公司面談，他們覺得我高中和現在做的一些研究很有趣，所以他們幫我付機票和食宿，希望我到上海兩天跟他們聊聊」，我問：「所以妳畢業後願意到中國工作嗎？」，這時候她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其實我不知道啊，現在我學校裡很多人一畢業就進入印度或美國的頂尖公司，有些公司甚至幫全家移民到加州矽谷，或是像才30幾歲就當上三星全球副總裁的Pranav Mistry，他也是IIT畢業校友，我不知道那樣的生活是不是我要的，我自己其實比較想要待在印度。」

我好奇問：「也許自己創業？」，她說：「對，我和幾個朋友有在討論這個事情，我們有些在倫敦工作好幾年的學長姐，有科技、金融、和企業管理的背景，都有打算回印度發展。」我問：「有問過父母的意見嗎？」，她說：「我爸媽都是中學老師，其實他們對我都很自由開放，當然他們會覺得如果有機會去美國比待在印度好，但是他們也會捨不得我擔心我，傳統印度父母啦，我也沒有強到讓公司幫我辦全家移民，哈哈！」

聊得比較熟了，我大膽一點問：「妳會不會覺得印度好可惜？有這麼多如此頂尖優秀人才，但是基礎建設和基本衛生條件還是如此差？」，Nina嘆了一口氣說：「沒錯，但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畢業後留在印度可以做一些改變吧」，我笑笑問：「哇，要從政嗎？」，輔修政治學且對國際關係有濃厚興趣的Nina大笑說：「不可能的，印度政壇太複雜了，沒有家世背景，根本不可能，我投票給莫迪（Narendra Modi）當總理，但現在看來他和印度人民黨（Bharatiya Janata Party）好像也不能做些什麼有感改變。」

機場廣播準備登機了，我們趕快互相加了臉書成為好友，也許不久將來這位IIT女孩會跟她的學長姐一樣在國際上發光發熱，或是搞不好也可能是印度政壇的明日之星啊。

Photo by Rajarshi MITRA @flic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