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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艱苦的年代－－誌2009苗栗通霄祖墳掃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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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
濯雨
水穎鳴煙
墨痕
自從多年前阿公撿骨後，每年清明返鄉便不再到後龍公墓，而是直接前往苗栗通霄的祖墳掃墓，走西濱是最快到達的路。
小時候的印象，每年清明回後龍掃墓，家族親戚總是一大票，以前阿公還葬在後龍公墓時，清明掃墓總是另一種家族熱鬧場景，阿公阿媽共生了十一名子女，八兄弟、三姊妹，年紀最大的伯父幾乎可以當我阿公，年紀差距如此大的特點，也是那個時代的縮影。
車走在西濱，經過後龍，老爸指著西濱旁於河床上架高的海線鐵路，對我和老弟說，以前那個困苦的年代，阿公每天挑著兩擔自己做的菜頭粿沿著鐵路從後龍走到白沙屯沿街叫賣，賣完了，於白沙屯再換兩擔地瓜，又沿著鐵路走回後龍給一家溫飽，日復一日，就這樣養起這戶人家。
我和老弟瞠目結舌，走鐵路？
老爸點點頭，那時候火車班次雖不若現代那麼多，走鐵路仍有其必然的危險性，所以必須算準時間，一刻不容耽誤，否則在鐵路上碰到火車，只能立刻將肩上扛的兩擔生計倒進河裡，救命優先。
據說，阿公曾碰過一次那種緊急狀況，不得已，兩擔維持家計的地瓜就這樣丟入河中，當天兩擔空空回家。
看著一瞬即過的海線鐵路，生在這個方便時代的我，怎麼也無法想像阿公那個時代的艱辛。從後龍走到白沙屯，步行速度再快少說也要一個小時以上，何況肩上扛著兩擔重物，加上懸高於河床的鐵路。
老弟說，那簡直是玩命。是玩命，可若不如此玩命，一家老小怎麼得了？
三伯父每年返鄉掃墓時，總會與仍住在通霄附近的同姓親戚歡喜聊天，那些親戚我一位也不識得，只能透過伯父說的內容大略了解這位是阿公堂兄弟支系的親戚、那位是曾祖父那代的親戚……同樣姓柳，走在路上卻跟陌生人沒兩樣。
三伯父喜歡對我們這些晚輩說當年如何苦過來，為的是要讓晚輩知道那個時代的辛苦，每個家庭都一樣，不是咱們家特別，但阿公要扛起十一個子女的養育生活可沒那麼容易，年紀大的幾位伯父當年都曾與阿公外出賣東西，早出晚歸、翻山越嶺，不像現在車一開，哪兒都能去。
那份深深扎在心裡的實際，至今仍影響著他們。
老弟說，阿公當年的故事應該要寫下來流傳給柳家後代子孫，「柳進福奮鬥記」，這是老弟起的名字，蠻俗氣的，卻很直接。我不是沒想過將這些過往記錄下來，卻怎麼也很能去揣摩當時的情境與心態，沒經歷過那個年代、沒親自體會過那份辛苦，光憑想像，只能暫時滿足於伯父口中的那些精采。
我想，口傳歷史與筆記歷史的差異，仍在於口傳歷史擁有更生動的動人篇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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