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誌】三~林仙龍之《夜晚的濤聲》
楔子~
詩可以是簡單而純粹,但也可以是繁複而多樣。
現代詩自五四以來,許多詩人確然已從無數的實驗中找到屬於自己的格調,但風格的建立確實是不易的。有一次,聽詩友四分衛談到,據聞詩人游喚曾說『要當個詩人,至少要寫500首詩,才能確立自己的風格』,如是風格塑造之不易可見一斑。
出自鹽分地帶的詩人林仙龍老師,其作品也正可說是屬於獨樹一幟的風格之一。他的詩經常是洋溢著海洋的風潮,同時飽含著韻律的音樂性,還有行文間那流暢而引人入勝的氛圍。譬如本次要引介的這首《夜晚的濤聲》,這是一首篇幅不算短的詩作,但全篇貫串的思維一氣呵成,可以細細品讀,但其實更適合朗誦。本詩也曾選入爾雅版年度詩選,同時詩選裡對本詩有如下小評:『他把語言、意象、旋律三者揉合得非常好,使我們從開頭唸到結尾,雖然長達七十五行,依然覺得如夢似幻,情趣橫生。記得姚一葦曾說過,中國現代詩要想有更大的成就,音樂性是不可缺少的。證之本詩,他的觀點確有幾分存在的理由。』這首《夜晚的濤聲》呈現出來的正是另一種詩的表現方式,不屬於實驗性的作品,也沒有艱澀難懂的意象與語彙,你可以輕易感受到詩人所要表達的意涵,全詩隱隱然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思緒,卻如此清晰地呈現詩的氛圍,有如沉靜與激越交互疊錯的交響樂一般。
詩人小傳
林仙龍,筆名林聲、桑無,一九四九年生,臺灣臺南人,政戰學校政治系六十年班畢業。「主流」詩社,「大海洋」詩社同仁,著有童詩集「趕路的月亮」等多種,曾獲國軍第十四屆新文藝短詩銅像獎。
夜晚的濤聲 ◎林仙龍
夜晚的濤聲,是夢中,
不能自拔的,言語;
愈陷愈深,在不能會晤的地方,
澎湃。隱隱的,
留給我一道長堤;
黯然的阻絕,
黯然的,形成水漩‥‥
沉淪我,
不堪回首的,
面目。
走不盡漫長的海岸線,
走不出長夜,低斜的,屋簷;
多事的海風,
若無其事的,等候;
我不在歸程,
少年的心緒,
留在諦聽的位置。
常常傾聽離去的步聲,
總是在驚愕中,變換不定的手勢,
我要詮釋什麼?
這裏濱海太近,
這裏的思緒太零亂,
遙遠的海上,偶而傳來,
船破浪的聲音,
悲涼而急促,
最後只剩下一句鬱鬱長笛,
恍忽在晚風中擴散。
我要接受什麼?
這裏太空曠,
這裏太冷峻,
它們有難解的,澎湃的,
波濤,逝去……
我不再見證,也不忍
凝視……。一朵水花逝去,
有它不願語出的理由;
像一場驟雨,狂亂的,
在不安的野地上墜落,
任憑一條不知名的溪流,
收容。
不記得速度,忘卻流程,
它們來到,
大海,並且在暗流中,
載浮載沉,成為
激濺的浪花。
潮來潮去潮差太大,我不敢細心的,
辨識;不要給我,
暗示,不要給我,
慰藉
如果也成為濤聲一句一句,
我只想知道,它們什麼時侯
來到我心中,
它們是否傳達不可挽回的命運?
讓一切肅穆下來,
讓我也成為一個含蓄的旅人。
墜落在夢裏……點點清愁,
在森寒的夜底逸去;
倘若我仍堅持,
讓倦怠的風解語;少年的,
塵霧,
旋起的降落的,恨。
這不是守望的理由,
我已安於緘默;
少年的淚水雖然澄澈如故,
我已找不回血液賁張的,
熱度。
啊,不要讓我看透什麼,
不要讓我悔恨,
這不是議論的時刻,
這裏留不住散亂的腳印。
我離去時,漸有冷意,
海風襲來,向模糊的空中,
吹亂一片片疲倦的,
煙雲;
我的夢只有退回濤聲裏,
未熟識的夜色留給翻滾的風浪。
──七十一年十月「掌門」詩刊第九期
◎本文部份內容引用自《七十一年詩選》爾雅出版社出版。
遇見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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