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曉峰過世後,我常回憶和夢境分不清楚,到底是回憶裡的夢境,還是夢境裡的回憶〜〜對我而言,這些都不重要,要緊的是:裡頭有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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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到**醫院拿我憂鬱症的藥,在某一門診的候診座椅上,看到或許小我兩、三歲的年輕男人,他竟然能在硬梆梆的候診座椅上,像孩子般的熟睡,嘴裡滴著口水、甚至還打呼……樣子雖拙,但我好羨慕他能如此熟睡,看他看得發了呆……
『小姐,對不起,吵到妳了嗎?』
他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你在睡覺,怎麼可能吵到我?』
『大家都說我睡覺好吵!』他像小孩子做錯事般的神情。
『睡覺是好事,怎麼會吵?』
『我的打呼聲音很大!剛才有打呼嗎?』
我噗哧一笑,輕輕的點下頭。他似乎有點臉紅,樣子好可愛。我看了下他候診的診間招牌:〔心臟外科〕,這是我跟曉峰的第一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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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會睡不著覺?!一定是不夠累!』曉峰為我分析睡不著覺的病情。
『真羨慕妳,無憂無慮,隨時隨地可以睡你的大頭覺!』
『天下哪有人無憂無慮?!……我這是心臟病,體力不好!』曉峰故意語帶成熟。
『能吃能睡,總是好事!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我真摯的說。
『或許吧!人活著就應該感恩,天底下沒有人會沒有報怨,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珊珊,我不是醫師,憂鬱症我不懂,但無論什麼事想開點,千萬不要自責,應該會對妳的病情有幫助!』曉峰正經八百的說。
看曉峰嚴肅的神情,覺得好笑,逗一逗他:『那你一定是想太開了,整天吃喝玩樂,年紀輕輕,就得到心臟病?!』
『胡說八道!我這是先天性心臟病,生出來就有了。』曉峰紅了臉,我不曉得是不是生氣。
『先天性心臟病?!』
『對,一出生動脈血管就破兩個痛,十年前開刀治好了,現在只要每個月固定到門診拿藥就行了!』
『對不起!你看起來強壯結實,真沒想到……』
曉峰恢復了神色:『妳沒想到的事可多了!醫師說我手術後還可再活兩百年,待妳百年後,我會包妳白包的!』
『你準備包多少?』我蠻好奇。
『一千一囉!』
『小氣鬼!』我接著說:『你怎麼會這麼樂觀?』
『我開心過後,在加護病房被關了十天,這十天裡,連腳都沒踏過地板哦!只能在床上胡思亂想,得到一點小小心得!』
『什麼碗糕心得?』
曉峰正色道:『我開心過後,將會有一個完全不同的新人生。今後一定要活得冷酷一點,強悍一點。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要驕傲的抬頭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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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約凌晨一、兩點,我一直哭,淚水流光了,白色的淚水漸漸染紅。只想見到曉峰,鞋子也沒穿,狂奔到曉峰家去……見著了睡眼惺忪的曉峰,直嚷著:『曉峰,我睡不著!』
『珊珊,妳在我大腿上趴一下,或許可以感染到我的睡神,我可是睏的要命!』曉峰無精打采的說。
我在曉峰的大腿上磨蹭著,還是睡不著。但曉峰的大腿有股安定心靈的力量,剎那間我不悲傷了,反倒有種喜樂滿溢的滋味:『曉峰,可別被年輕美女磨蹭得興奮了,雞雞硬起來喔!』充滿快樂的語聲。
『又哭又笑,黃狗撒尿!』
那夜,我第一次與曉峰做愛
我親吻、撫摸曉峰胸口的刀疤:『會不會累?』
『做愛又不是激烈運動!』
『那什麼事,才是激烈運動?』曉峰左大腿內側也有一道很長的刀疤,我溫柔的撫摸著。
『踢足球、跑步之類的。做愛跟走路運動量差不多……』
我睡著了,真真正正的睡著了!患憂鬱症以來第一次如此的熟睡,直到下午兩、三點才悠悠的醒來,舒暢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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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時才知道,曉峰當天早上十點要做換心手術。我狂奔到**醫院開刀房,在開刀房外曉峰父母也在,神色焦慮。一群白衣白袍的醫師、護士走出開刀房,感覺既蒼白又疲憊,其中一位年長的醫師說:『葉曉峰先生換心手術失敗,下午3點03分因心肺衰竭,死於手術檯上,我們醫療團隊已盡了最大的努力,非常遺憾……』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毫無意識的離去,看到了樓梯,一直往上爬,一直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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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上了醫院天台,無目標的走著,看到曉峰向我走來,我高興得哭了,緊緊擁抱住曉峰。
曉峰嘻皮笑臉的說:『又哭又笑,黃狗撒尿!』
『我就知道你沒死,他們騙我!』
『珊珊,他們沒騙妳,我死透了!』
『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已經沒有眼淚可流了。
『在我告別式前,妳不能死!』
『為什麼?!』
『妳還沒包奠儀給我!』
『包多少?』
『一千一囉!』
『小氣鬼!』我居然笑了。
曉峰的形象漸漸消失,我見曉峰真正的離我而去後,傷感似乎也離我而去。我離開醫院天台,走下樓梯,耳朵響起曉峰的話語:『……我將會有一個完全不同的新人生。今後一定要活得冷酷一點,強悍一點。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要驕傲的抬頭挺胸……』我哭了,我知道我這次哭得很健康,曉峰用生命治好了我的憂鬱症,謝謝你,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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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夢成真
詞:許常德 曲:潘協慶 主唱:許茹芸
我能感覺 我像隻麋鹿奔馳思念的深夜
停在你心岸啜飲失眠的湖水
苦苦想你習慣不睡 為躲開寂寞的狩獵
我的感覺 像小說忽然寫到結局那一頁
我不願承認緣份已腸思枯竭 逼迫自己時光倒迴
要美夢永遠 遠離心碎
我抱著你 我吻著你 我笑著流淚 我不懂回憶能如此真切
你又在我的眼眶決堤淹水 愛不是離別可以抹滅
我除了你 我除了瘋 我沒有後悔 我一哭全世界為我落淚
在冷的沒有你的孤絕 我閉上雙眼用淚去感覺 你的包圍
魔羯三爺 王伯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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