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嚐沉靜的美味----讀李潼《瑞穗的靜夜》

文/王洛夫（本文刊登於2009.3.22《國語日報》星期天書房，經作者同意轉載）

這是一部能使人靜下心來細細品味的散文作品，展現了思維的豐富與細膩，兼具理性與感性，源自生活的觀察與內省。

書中的篇章，都是李潼將生活中乍現的靈光，點點滴滴隨手記錄，再根據紙條、帳單、筆記等整理而成，有些已融入在他的作品裡，有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有些讓人覺得頃刻就發生在四周似的，可以窺見李潼的創作心路。每篇篇幅不長，讀來容易，架構卻不簡單，據李潼表示：「它構思的工夫，其實並不短小，這本短文集的篇章，收集了我近六年的五百字到二千字的短文，時間之長，是我自己的一項新記錄。」

＜瑞穗的靜夜＞曾被選為八十年度臺灣省高中聯招國文閱讀測驗範文，寫到自己考上初中時，與同學們一同慶祝，到一間溫泉旅館投宿時，嘻鬧太過以致於老闆出面干涉，大家雖意猶未盡，卻也只好乖乖休息了。只有他仍心有不甘的在迴廊上逗留，卻發現雨滴與蛙鳴的天籟如此優美，煙霧迷濛，景色如畫，他領悟自己可以如此沉靜，不藉由喧鬧亦可以得到喜悅，讓耳目精敏，心思澄明如鏡，清晰返照童年往事，也隱隱顯現未來的路，「第一次嚐到了沉靜的美味------此後，我時時品嚐，從中成全了許多事」，李潼樂於與讀者分享這份美味，以及心鏡中映照的趣事。 

在＜一個慢半拍的人＞一篇中，李潼寫自己剛讀國小時的逃學經驗，將學校視為地獄般的愛哭小子，成績是全班倒數第二，有一天竟然從閱讀國語日報等刊物中，找到了一片清朗藍天，覺得閱讀充滿源源不絕的趣味，從此後不但交到很多朋友，還被老師評為品學兼優。在學校任教的我，也藉此鼓勵學生，像李潼這麼有成就的人，尚且慢了半拍，人人只要願意現在開始，又何必擔心太晚？＜好夢的路途遙遠＞一篇中，提到自己小時候第一次製作一本書給同學看，包括文字內容、插圖與封面，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竟然還被同學嫌東嫌西，認為不夠「好玩」。由此可以對照成為專業作家的他，在面對讀者時的心境。年少時的夢想，從「辦家家酒」到成為真正的作家，中間經過多少遙遠的路途？真是值得玩味！

＜苦瓜與芥藍菜＞一篇，寫得也是甘與苦心境的轉變，隨著年歲增長，漸漸懂得什麼是苦中作樂，能品味微苦中的清香。＜水手夢＞寫的是夢想與現實的對比，李潼小時候愛在港邊看船，總羨慕水手那種海闊天空的自在生活，就連船身排出的「污水」，也覺得有趣。等長大真的當了海軍，開始了航程之後，才知道暈船與缺乏淡水的苦，懂得珍惜待在陸地上的平凡日子，然而代表作《再見天人菊》中如畫的澎湖美景，以及對航行的詩意描述，都得力於水手經驗，現實與夢想雖然有如此大的差異，但不親身經歷一番哪裡能懂？李潼重溫自己經過沉澱與回味的成長經驗，藉此引導少年人成長，也是一種苦瓜與芥藍菜的清香吧！

領悟與懵懂，其差別就在一念之間；年少輕狂或沉穩豁達的不同，就在迷與悟之間。＜請海＞一篇寫到一位飽經風浪的老人家，談到職業時，說自己「請海」請了幾十年，但為什麼不說討海呢？原來是因為老人對海的感恩，對收穫的知足，以及對海況多變的敬畏之心啊！「請」與「討」一念之差，卻可能來自於耗費半生的寶貴體驗。

書中字裡行間處處可見作家「萬物靜觀皆自得」的領悟，他在生活中經驗世事，感受人情，也品味心境轉換時的那份自在。李潼以有情的眼光，及沉靜的理性，開拓出無限遼闊的「心鏡視野」，創作的廣闊空間即在於細微的轉念之間，換個想法看事情，就能明白得多，靜下心來，慢慢品味，將會更了解生活。

讀這本書的最大收穫，是學習對生活的不斷體察，時時捕捉讓心靈光亮的片刻領悟，使成長的苦澀轉為長存的清香，就讓我們一起來品嚐這沉靜的美味吧！

瑞穗的靜夜 (散文) 定價22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