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心和智慧的經典表現

－－讀詹冰童詩集《誰在黑板上寫ㄅㄆㄇ》

／林煥彰

（本文刊登於2009.3.15《國語日報》兒童文學，經作者同意轉載）

美國桂冠詩人佛洛斯特曾說：「讀起來很愉快，讀過以後感覺自己又變得聰明了許多的，那就是詩。」我一直記得這句話，並且常常引用說明我閱讀詩人詹冰的童詩。

找不到媽媽的

小麻雀好可憐

在屋頂上

啾，啾，啾……

在榕樹上

啾，啾，啾……

在我的心坎裡

啾，啾，啾……

趕快拿擴音器給牠吧！

小麻雀的叫聲很小很小，但牠們是一種一直喜歡「啾啾啾」叫個不停的小鳥兒；如果你認為你聽到的小麻雀「啾啾啾」的不斷的叫聲，像是在找媽媽的話，那麼你的惻隱之心可能也會被喚醒。詹冰是位富有詩心、童心和愛心的詩人，所以對大自然的事物都非常敏感。

這是詹冰寫的一首童詩＜小麻雀＞，非常可愛、非常有趣、非常有同情心，也非常有智慧。它很簡單吧！是的，一年級的小朋友可以讀，一百歲的老爺爺也可以讀，而且我相信都會讀得很愉快，又能幫助讀它的人獲得一些啟發，感覺自己又變得聰明了許多。

這首詩的「詩眼」在最後一行；從第三行到第六行的鋪陳，讓讀者感覺到處都充滿小麻雀「啾啾啾」的叫聲，卻無法讓麻雀媽媽聽到！詩人動用了「擴音器」來幫助牠，實在是妙不可言了！

「詩在哪裡？」詩就在詹冰的詩心、童心和愛心裡。

大約從上世紀七十年代起，台灣兒童詩開始風起雲湧，我在國內外講學，推廣童詩寫作、教學、研究，辦刊物，也編選專集，而最常引用的作品，就是詹冰的童詩；尤其他的＜遊戲＞、＜山路上的螞蟻＞、＜插秧＞、＜小麻雀＞、＜蜈蚣＞、＜水牛＞、＜母豬＞、＜雨＞等等，都是我所喜愛的經典之作。而這些作品，現在都編選在聯合報「童書出版部」2008年12月印行的詩畫集《誰在黑板上寫ㄅㄆㄇ》，讓我有機會隨時可以再次欣賞，而獲得更多的啟發。

在這些我一直喜愛著的童詩中，＜插秧＞曾編入國編版國中語文課本裡，現在的民編版小學語文課本也在使用，對擔任國中、小學老師和學生，那如田園畫的詩中美景和意境，印象應該是深刻的；至於我一開始就提到的＜小麻雀＞這首詩，印象中，它和我的＜小螞蟻＞，曾經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同時被中國大陸一位作曲家譜成曲子，做成兒歌音樂帶在大江南北發行，我想它受到的歡迎是不只台灣本土而已。

詹冰是位具有現代主義精神的前衛詩人之一，他的詩觀很特別；他曾說過﹕「我的詩觀是計算的。」這種「計算」的詩觀，我的理解是「精準」的一種說法；從他具有圖象特色、視覺性很突出的代表作品中，如＜山路上的螞蟻＞、＜插秧＞、＜蜈蚣＞、＜母豬＞、＜雨＞、＜白雲＞和這本詩集同名的＜誰在黑板上寫＞等，都是具體的例證；這裡我想引用＜山路上的螞蟻＞和＜蜈蚣＞來和大家分享－－

＜山路上的螞蟻＞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

  蝗蟲的大腿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

蜻蜓的眼睛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

      蝴蝶的翅膀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

＜蜈蚣＞

小蜈蚣說：

「爸爸，新年快到了，

我要買新鞋子。」

蜈蚣爸爸說：

「你要我的老命是不是！」

現代主義詩人的基本精神和特色，就是「主知思維」的特性的具體表現；詹冰為兒童寫詩，也和他創作現代詩(成人詩) 一樣，絕無濫情的表現；可是，做為一個主張為兒童寫詩必須具備「詩心」、「童心」、「愛心」和「無心」(虛心) 的詩人來說，詹冰的童詩是蘊涵純真的性情，所以每首童詩都洋溢著他對兒童以及世界萬物的博愛精神。

詹冰的童詩，還有一個很珍貴的特色：擅長用「對話」手法、形式來處理，語言淺白、親切，極富戲劇性的張力和藝術效果；他的童詩，是愛心和智慧的經典表現，必然能成為不朽的經典。

(2009.01.07/23:13研究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