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站／文化槓法律…不要同情，要同理心

司法院早在部分地方法院設立原住民族專業法庭，卻仍引起原住民團體質疑法官不了解原住民的傳統文化。

一名審理過原住民族案件的高院法官指出，審理原民案件最重要的是站在當事人生活情境著想，狩獵是原住民的傳統文化，原住民用自製獵槍捕獵，是幾千年來的生活習慣，住在深山的原住民，若半夜遇熊闖入住家，遭禁止使用獵槍的原住民該怎麼辦呢？

曾經有一位檢察官為原住民案件論告時說「檢方對於原住民被告深感同情」，律師則當場強硬回應「原住民需要的不是同情，是同理心」。

高院法官邱忠義曾到部落實地訪談原住民，他說，原住民自製獵槍，現行法規定槍身總長須約九十六點五公分以上，禁止使用短槍；但長槍狩獵山豬不容易，長槍擊出一發子彈後，需花數分鐘清槍管，如沒打中恐反遭山豬攻擊，「難道山豬會等人清完槍管再行動嗎？」

邱忠義表示，法官認事用法若僅從漢人的想法思考，可能會覺得原住民打獵拿普通的槍枝就夠了，何必拿這麼好的槍？或認為原住民漢化已經很深了，這種思維就會引發爭議。

但原住民持有獵槍是否違法仍不時引起爭議，去年底還發生原住民小孩誤扣板機打死家人意外。資深刑警指出，曾有立委建議警政署全國統一核發制式獵槍，以利統一管理槍枝和子彈，並保障槍枝不被擅自改造；但有資深刑警質疑不可能全面掌控。

王光祿狩獵案直播開庭 創下雙首例

王光祿昨天一早帶著九十五歲母親北上旁聽，他說，「請法官，把原住民獵人的傳統，還給我們！」 夷將．拔路兒在開庭前特地先跟王光祿母子打招呼、打氣。

昨天庭訊主要是聽取檢辯及專家學者意見，夷將．拔路兒、還有台大法律系教授王皇玉、輔大法律系助理教授鄭川如、東華大學財經法律研究所副教授蔡志偉等人都以專家鑑定人身分出庭。

夷將．拔路兒在法庭上指出，王光祿案並非個案，此案涉及到整體原住民族的狩獵權，原住民族相沿數千年的生活慣習，承襲傳統狩獵文化，期待司法機關維護多元文化，保障原民權利。

他表示，原民會將依原住民族基本法規定，會同農委會研擬發布解釋令，將「非營利自用」明文納入狩獵許可事項，以符合原基法規定保障原住民狩獵的權利。

審判長洪昌宏當庭詢問，如何避免原住民以傳統狩獵之名，卻把獵物賣給山產店營利？在場學者都反對為商業利益而狩獵的作法，認為應與原住民將獵物拿去以物易物、交換生活必需品的作法有所區分。

鄭川如指出，王光祿母親自幼就有吃山羌、山羊的習慣，食用山羌、山羊是布農族的傳統文化一環，即使不是在傳統祭儀期間獵捕野生動物，也應適用野生動物保育法第廿一之一第一項規定，不受刑事追訴。

洪昌宏表示，最高法院在七日的刑庭會議已決議，原住民基於其傳統文化、祭儀，未經申請許可，持自製獵槍獵捕保育類野生動物，不能以野生動物保育法課刑事責任，只能處「行政罰」。這項決議可說是對原住民打獵禁令限制大幅放寬。

據指出，最高法院直播後，包括憲法法庭及一、二審法院都可望跟進，三月下旬釋憲案開庭即可望直播。

三審均有罪…王光祿打獵的槍 非原住民慣用

布農族獵人王光祿案引起關注，他因使用撿來的土造長槍獵捕保育類動物野山羊，一審到三審法院都認定他使用的槍枝並非一般原住民使用的獵槍，因而依違反槍砲彈藥刀械管制條例及野生動物保育法判刑定讞。

根據法院判決，王光祿二○○三年七月，於台東縣海端鄉廣原村龍泉部落附近林地拾獲土造長槍，同年八月帶著土造長槍與番刀進入龍泉部落林班地獵捕山羌及台灣野山羊各一隻。由於台灣野山羊與山羌是農委會公告列為保育類野生動物，不得任意獵捕，儘管王表示是為供家人食用，仍被起訴。

法院主要調查王光祿使用的槍枝是否為原民常用獵槍，王光祿在法院時曾說：「部落約五十幾戶，有卅幾戶有獵槍，這種款式的獵槍在我們部落沒見過，我沒有看過這種款式的獵槍。」加上警方對該長槍的鑑定報告顯示與一般原民獵槍不同，王因而被訴。

有罪判決中花費相當篇幅論述原住民族的狩獵習慣與保護野生動物間如何取捨的原則。判決中提到，以往經濟、物質生活尚未 發達之年代，狩獵是原住民族獲取食物來源管道，今日國民經濟生活普遍提升，保育觀念亦漸受重視，已甚少原住民族賴狩獵維生者，野生動物保護亦屬重要之公共利益。

判決指出，現行法令已將原住民基於傳統文化及祭儀所為獵捕野生動物行為予以除罪化，但不得任意以祭儀或傳統文化之大纛，肆無忌憚獵捕野生動物。

孫大川：還原民土地 政府一直在做

原民會主委夷將．拔路兒昨晚表示，很多以前原住民的土地，都被畫分為國有地，廿多年前原住民就主張「還我土地」運動，這次高雄市的做法就是回應總統蔡英文要向原住民族道歉的作為；總統府日前也宣布將成立原住民族轉型正義委員會，就是要處理原住民土地、原住民族自治相關問題。

官員表示，從國民黨執政時的前總統李登輝時代，開始有增劃編原住民保留地的政策，這段時間，一直有原住民申辦增劃編原住民保留地，政府也有陸續歸還。夷將．拔路兒說，這次高雄市長陳菊特別用集體的方式，舉辦公開儀式，授予原住民族土地所有權狀，想藉此教育主流社會，「原住民才是這塊土地上真正的主人」，進而讓社會反省。

夷將．拔路兒表示，包括退輔會、國防部、國家公園等許多公有地，很多都是原本屬於原住民族的土地，「本來就應該歸還原住民」，原民會也會持續努力。

監察院副院長孫大川說，原住民很多保留地，如果經過原住民租用，五年後就會有權利賦予的機制，在他擔任原民會主委任內，甚至希望取消五年的承租制度，但行政院不肯，但他堅持加快腳步，屏東還曾發還土地給兩百戶原住民。

對於高雄市大規模宣示返回原住民土地，孫大川說，這是政府一直在做的事，這次高雄市的做法就是因為新政府剛上台，想做一點宣示、宣傳。

東華大學民族事務與發展學系教授陳張培倫也說，原住民保留地增劃編是常態性工作，只要族人有耕作事實且達一定年限，均可獲配。中央或地方政府每年都會舉辦回復儀式。

政治宣示意義大 高雄以公開儀式歸還原民保留地

高雄市府今頒「原住民保留地權利回復狀」給原住民。 圖／高市原民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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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政府陸續授予原住民族土地所有權狀返還土地，高雄市民原會去年起，也大力宣導，希望仍在耕作、未取得權狀的原住民，提證明申請回復權利。

原民會去年底就印好權狀，依查核進度製作權狀，合計一一○筆土地，等到今天統一頒發，目前還在清查十七筆、約五十公頃土地，以後還會續頒回復狀。這次陳菊特別用集體的方式，以公開儀式授予原民權狀，就是要宣示蔡總統的承諾。

陳菊說，蔡總統尊重原住民與其土地的獨特關係，提出立法保障原民土地權的政策方向，高市府率先處理，今天的頒狀儀式就是重新定位權利回復的意義，宣示新政府對原民土地主權的尊重。

原民會表示，大多數土地案件年代久遠，須溯及日據時期，許多是原民土地清冊上沒列入的，導致原民權益受損，造成族人糾紛不斷，辦理過程遭遇困難不少。

去年有不少人提出申請，經原民會訪問當地耆老、一再確認，證明確有耕作行為，今年才頒發土地所有權狀。

原民會說，原民取得權狀後，就視同是族人的財產，理論上可自由買賣、耕作，但希望原民珍惜，如要買賣，因土地屬原住民保留地，應由原民承接。

原民會說，頒狀典禮除希望彰顯原住民土地正義，承擔還地於民的歷史責任，更希望族人深刻體會土地權利的重要性，好好珍惜愛護，把土地傳承給下一代。

高雄市返還原住民保留地 圖／聯合報提供

新聞眼／原民轉型正義 蔡英文玩真的

蔡英文總統在五二○就職演說中，特別強調新政府會用道歉的態度，來面對原住民族相關議題。 聯合報資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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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總統就職才一個多星期，相關單位確實也動起來了。總統府發言人黃重諺表示，未來在總統府會設立「原住民族的轉型正義委員會」，雖名稱尚未確定，但將參考他國處理原住民的歷史真相和解的經驗。此外，蔡總統多次公開承諾，未來會代表國家對原住民族正式道歉；今年八月一日原住民族日，她就會向原住民正式道歉。

在蔡總統道歉之前，政府該做、能做的事情還很多。例如高雄原民會辦理「原住民保留地權利回復」，以及內政部通過「槍砲彈藥刀械管制條例」修正草案，放寬持有自製獵魚槍條件，都是回復原民權利、尊重原住民傳統文化的具體作為。

民進黨長期以來雖強調「本土」，但對原住民族的關心及福利爭取，卻被質疑不夠積極，甚至也有「福佬沙文主義」的批評。如今，民進黨完全執政，蔡總統也多次承諾「要用道歉的態度」面對原住民族相關議題，就該拋棄過去褊狹的觀念，才有可能落實「真正本土」的原民轉型正義。